“芳菲……”
“不好,娘娘,娘娘……”紅雲叫起來,“娘娘暈過去了……”
“芳菲……”
“我沒事!”
她根本不想暈厥,忽然睜開眼睛:“陛下,所有都是我的錯。但是,你也請不要再假惺惺的做戲了。我不敢阻擋你的快樂,所以,請你放我一條生路!”
“芳菲,朕其實並不想這樣……”
“你就是這樣!”
“不,朕是喜歡你的,也願意再給你機會。”
“你喜歡我?”她淡淡道,“陛下,請你不要這樣說,你是一國之君,說這樣的假話,你自己的內心難道不會鄙視你麼?你不是喜歡我,你對我的一切,全是折磨和玩弄!”
折磨和玩弄!
他微微地喘息,不禁後退一步。
“陛下,你早年養育我,待我好,但是,你自己知道那是什麼原因。小時候,你養我的目的是為了讓我替代你的親生女兒去做祭品,被燒死!長大了,你是因為新奇,因為一時新鮮,所以強暴我,玩弄我!”
心口像有什麼在重重地撞擊,他仿佛站到了一個高台上,接受著內心的審判。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如果當初安特烈不救我,陛下,我就真的已經被燒為灰燼了。對吧?”
他不回答,從未接受過這樣的“審判”——仿佛一個青澀的少年,一切都是措手不及的。
她並不等他回答,答案是什麼,她早就清楚。
“現在,我對你來說,已經是一塊破布了,你說,你還有什麼必要說那些謊言呢?所以……請你不要再說那些可怕的話了。我承受不起……”
他再退一步,手腳微微地冰涼,仿佛那從破爛的窗戶裏吹進來的風,全吹在自己的心上。
祭品,焚燒,強暴,玩弄!
他想為自己辯解,卻無能為力——因為,那冰冷的窗戶,破爛的,不足以禦寒的冷宮——真冷!
她難產,九死一生;她甚至尚未出月子,就住到了這裏!
而自己,卻在其他女人的懷裏,醉生夢死,夜夜笙歌。
他無法自辯!
“我的確是你的奴隸,沒有任何求饒的資格!可是,我救過太子殿下的命,也救過你的命。我鬥膽拿這兩份人情,來換我這一條命,從此以後,我和你恩怨兩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羅迦閉上眼睛,身子微微發抖。
決裂,竟然是她先提出來的。
也許,是從自己開始的。
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從來,都是自己要將某某妃嬪廢黜、或者將某某妃嬪外放……從來,都是自己主動,別人哀求。
不料今天,卻是別人先提出來——仿佛是男女之間的分手,第一次的分手。
不,不想分手。
“芳菲,不……不要這樣……”
“不這樣?那你想這樣?”
他急急忙忙地:“不,你以前說過,你喜歡我……”他的聲音越來越弱,這個理由,仿佛自己都無法相信,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芳菲……你說過……”
她沉默良久,“也許吧,也許我當時是這麼認為的。後來,我發現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就不這樣了!陛下,我已經徹底看清了,你喜歡的是張婕妤和小憐這樣的女人。你問問自己的內心,是不是跟她們在一起更加快樂?你也不喜歡我!你就不能強求我!”
“朕……我……”
“陛下,我不會喜歡你,永遠也不會喜歡你!就算你把我關在這冷宮一輩子,就算你馬上將我挫骨揚灰,我也絕不會喜歡你!絕不!”
更猛烈的風從窗子裏吹進來,她衣衫單薄,病體不支,開始劇烈的咳嗽。他也咳嗽,仿佛比她還病得厲害。
他無法言喻,隻是氣憤,憤怒,忿忿的:“什麼叫恩怨兩銷?就算朕對不起你,太子呢?他可是為你在奔波……”
“那是他欠我一命,他應該的!從此,他就還清了。我和他之間,也恩怨兩銷!”
風呼呼地從破舊的窗戶裏吹進來。
她的身上,心上,仿佛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塊,從此,再也照射不進任何的陽光。
羅迦看著她,看著風將她的衣領吹得豎起來,整個的人都瑟縮在床上,就更是憔悴,仿佛如一片快要掉下樹木的黃葉。
是誰讓她變成這樣的?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