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放下聖旨,手一彎曲就將她抱在懷裏,柔聲道:“小東西,朕立你做皇後了,你開心不?”

她幾乎恨不得一耳光摑在他的臉上,冷笑道:“皇後算什麼?還不是你一句話,隨時可以廢黜……”

她眼裏那種刻骨的寒意,縱然羅迦再有心開玩笑,也說不下去了。

誰會拿皇後來開玩笑?!這樣的事情,開得玩笑麼?

“芳菲……我是真心真意的……”

真心真意!?

她淡淡道:“陛下,你該立的皇後是小憐,不是我。我沒有資格做皇後,也做不來。”

他急急忙忙,仿佛抓住了問題的要害:“我早就把小憐送走了,送到齊國給高太子了……”

她這才一驚,比看到這道皇後的聖旨更吃驚。陛下舍得送走小憐?那不是他的心肝寶貝麼?

她微微抬眼看著羅迦,有一瞬間的迷茫,覺得自己,其實並不是完全了解這位北皇陛下。

“小東西,小憐的事情是我不好。唉,我其實並不是喜歡她,隻是……隻是……”他支支吾吾地,再能言善辯都說不出口了。男人愛美女,一時好色——這是實話,但怎能實說呢?

她冷冷的:“陛下,你根本不必付出這樣大的代價。隻要你放我自由!我一定治好你的寒症。你無需拿皇後的冠冕來籠絡我。這樣,對我是一種束縛,對你來說,也是無謂的犧牲!”

他微微怒了:“朕有什麼犧牲?”

“你何必把這樣的名號安在你不喜歡的女人身上?就算你陛下珍惜自己的性命,也犯不著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用如此厚重的饋贈來賄賂我這個醫生。其實,你給你的禦醫們什麼酬金,就比照那個標準給我就行了,我豈敢不盡力?你這樣超支,是不是太過了?……”

他重重地呼吸,像被人扇了一耳光,卻無法辯解。

這一愣神之間,她已經推開了他的手,如此果決!

他再次伸出手,她躲避得更快:“男女有別,陛下自重!”這是北武當,不是他的皇宮!她忽然抱定了主意,如果他真敢欲行非禮,她絕不會再忍耐!

隻要看看頭頂的天窗,就會想起那些陰雨綿綿的寒冷!隻要看到他,便會想起那個生不如死的難產的夜晚。

那種痛,畢生難忘!

當他在別的女人懷裏尋歡作樂的時候,她卻在床上掙紮著要為他生孩子——而他,竟然不曾回來看一眼!縱然他是皇帝,也不能如此輕描淡寫將一切傷害一筆勾銷。

她的聲音冷得如冰:“陛下,我絕不會再被你花言巧語所騙。我其實有什麼可怕的呢?我孑然一身,你沒有什麼可以再威脅我的!”

她哼了一聲,沒再說下去,起身看看房門,被他堵著,無法出去,隻好回到床上,再次躺下。

這一次,他沒有再追過去,依舊坐在原地,陷入了沉思裏。

他本來已經趕了半個夜晚,半個上午的路程,直到現在,直到晌午早已過去,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了,他都還沒合過眼,那麼疲倦。

就連眼睛也是血紅的。

困倦,不可遏止的困倦,就算是驚惶也阻擋不住的困倦。

他靠在門邊,看著她躺在床上,身子向裏麵側著,背對著自己。又覺得安心。隻要屋子裏回蕩著她的氣息,就覺得安心。很久以來,都沒有這麼安心了,幾乎大半年了。

半晌無聲,芳菲才側身,悄悄地看著他,試圖尋找離去的出口。這木屋並沒有窗子,是透過屋頂的琉璃瓦設計來通風的。唯一的出口——大門被北皇陛下牢牢把持著,他就睡在門邊。

她萬般無奈,隻得恨恨地瞪他一眼。卻聽到微微的餓鼾聲,他竟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