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平城。
火勢也已經小下去了。
但是,城南,還是有著滾滾的濃煙,黑黑的,如煙囪,如匕首投槍一般直刺向天空,重重的,仿佛要殺入敵人的心髒。
太子拿著大刀,挎著弓箭,戰馬的頭上滿是血跡,就如一個猛烈的戰士一般廝殺。這是他第一次麵對如此殘酷的戰場,幾乎透不過氣來。但是,他還在奔跑,親自向城北追擊。
因為,他看到一個將領——那個將領一身兜鍪,嚴嚴實實的包裹,叫人看不出本來的身形和麵目。但是,他知道,此人就是罪魁禍首,至少,是指揮這一次平城叛亂的禍首之一。所以,一定要抓住此人。
他策馬衝過去,舉著一把大刀。他從小開始,就練習刀法和箭法。而刀法,又要勝過他的箭法。但是,隔著太遠的距離,大刀,已經失去了它的威力。他解下了腰間的弓箭,拉弓,瞄準。
在他身後,是一隊禦林軍。可是,他衝在最前麵。那是血液裏天生的一種剽悍,遇到敵情時候,根本不需要什麼外力,就被徹底激發出來了。他是羅迦陛下的兒子。他彎弓射箭,瞄準那名奔逃的將領。
可是,他很快發現不對勁——那是一種野獸一般的氣息和敏感——是他在多年戰戰兢兢的提防被暗害的恐懼裏磨練出來的一種特殊的本領。他從來不是養尊處優的太子,而是雪地裏的一頭野狼,孤獨而恐懼。所以,這一次,救了他的命。斜地裏,殺出來一隊伏兵。他們仿佛是專門衝著他來的。而那名將領,就是誘餌。專門把他吸引到這裏。甚至絆馬索都準備好了。他的坐騎,前蹄高高揚起,一聲慘呼。他卻拚命勒馬,忽然就地一個旋身,藏到了馬肚子之下。
萬箭齊發,馬鳴風蕭蕭,秋葉的風裏,人的鮮血,馬的鮮血。駿馬匍匐倒地,他伏在黑夜的陰影裏,倒下的馬蹄子差點踩在他身上。他卻猛力躍起來。
“殿下……殿下……”是兵部尚書陸麗的聲音,滿是驚恐。他帶著人馬趕來,已經擊退了那隊伏擊的弓弩手,雙方,已經展開了貼身肉搏。太子一躍而起,手裏還緊緊握住自己的大刀。因為,他已經看到暗夜裏,那雙一閃而過的眼睛——已經不再得意,而是充滿了驚恐。他的銀灰色的鎧甲,反射著月亮的光輝。慘淡,卻正好被他所看見。
那是上天的旨意,上天要自己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那是一種直覺,奇異地直覺,他知道那是誰。他提著大刀衝過去,聲嘶力竭:“抓住此人,一定不能讓他跑了……他就是罪魁禍首……抓住他,死活不論……重賞黃金萬兩……”
將領已經感到了恐懼,拉了馬,拚命地逃竄。太子不知自己是從誰的手裏搶來的馬——仿佛自己一直在馬背上,沒有摔下來一樣過。他隻是拚命地揮著鞭子,鞭策,讓馬飛奔——飛奔!
要殺了他!因為他,太多人被困在神殿了:父皇,芳菲,都還下落不明。
他衝上去,對方卻勒馬,一聲冷笑。他聲音已經有些嘶啞了,“你跑不了了,你十惡不赦……”
那冷笑的聲音也是嘶啞的:“鹿死誰手,為未可知。你這個病怏怏的匹夫,以前毒不死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父皇真不該饒恕你,你早就罪該萬死……”“你才該死,父皇也該死……那個昏君……玷汙大神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