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忽然睜開眼睛。他奇異地看著那雙迷蒙的眼睛，茫然地看著自己，嘴唇那麼幹裂。
他欣喜若狂：“芳菲，你醒啦？你要喝什麼？來人，拿湯來，拿粥點來……”
牛乳汁、糖水、粥點一一上來。她嘴唇幹裂，根本無法下咽。他拿了棉簽，蘸了水，一遍一遍地塗抹在她的嘴唇上，柔聲道：“芳菲，你餓不餓？想不想吃什麼？”
她要扭過頭，卻沒有力氣。不一會兒，又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蠟燭點燃，旁邊放著熱氣騰騰的糖水，粥點。北宏歡喜的跳躍：“父皇，太後醒了，太後醒了……”他軟嘟嘟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嘴唇貼上來，親在她的臉上，“太後醒了……太後，宏兒好害怕，怕你一直睡著不醒……”
她淚如雨下，緊緊握住兒子的手。
弘文帝也悄然落下淚來，在她床頭邊坐下，好一會兒，才哽咽著柔聲道：“宏兒，你讓開一點，父皇喂太後喝點東西……”
她扭過頭去，聲音十分微弱：“皇上，請你出去。”
“不，芳菲……芳菲，我們不要鬥氣了，好不好？朕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她喘息著，好久沒有做聲。
弘文帝給兒子使了個眼色，小太子聰明伶俐，立即端了牛乳，奶聲奶氣地：“太後，宏兒喂你吃東西，好不好？”
她氣息微弱：“宏兒，你先出去。”
宏兒怯怯地看著父皇。直到父皇點了點頭，才乖乖地出去了。
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芳菲這才轉眼，盯著麵前這個男人——許多年了，她都沒有好好看過這個男人了，這一次，才重新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經不那麼年輕了，這些年的帝王生涯，削減了他昔日的俊秀，卻在他的額頭，下巴上印上了一層冷酷，陰森的痕跡。
她惶然心驚，如看著一個陌生人，聲音有些飄渺：“皇上，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芳菲，你說，”他急急忙忙地，又帶一點欣喜，“隻要你說，朕就答應你，無論什麼都答應你……”
“求你廢了宏兒，另立太子。”
他渾身一震：“芳菲，你說什麼？”
“皇上，求你答應。宏兒，他不適合做太子……我這些年，太累了，支撐不下去了……也無法看顧宏兒了……我不希望他以後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地位，變得戰戰兢兢，每天都惶恐不安，提防著別人的算計和暗害，跟自己的兄弟，手足相殘，那些人，是不會把他當成兄弟的……陛下，求你了，你還有那麼多兒子，你立其他的兒子做太子吧……至於宏兒，求你把他發配到封地，不必給他太多賞賜，隨便尋一個不太苦寒的封地給他，讓他庸庸碌碌地過一輩子，也許，這樣他才會更快活，能更平安地度過一生……”
他淚如雨下，心如刀割：“芳菲，你竟然如此不相信朕？宏兒，他是朕的骨肉啊，朕豈會如此待他？”
她的聲音那麼艱難：“當年，先皇那麼寵愛你，林賢妃也可以毒害你……”
“不！那不一樣，因為宏兒是你的骨肉……他跟其他孩子不一樣，他是你的兒子！他是朕最寵愛的兒子，誰也不敢威脅他的地位……”
“不，我不要他變成第二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