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侯身先士卒,看見幾十上百根長矛從缺口處伸出來,從還未翻倒的寨牆上拚命朝下擊刺。可是穿倒的人就掛在矛上,連倒都倒不下來。寨牆上的契丹守卒也都瘋狂了,長矛折斷,就拚命的用任何在手邊的東西朝下扔,缺口處的守卒,推上來車子,運來土石又在後麵堆疊起障礙,然後矛手就守在障礙後拚命擊刺。這個時候什麼都沒用了,隻要唐軍席卷進來,大家就隻有沒頂的命運。
雖然每個人都在拚命抵抗,但是湧過來的唐軍實在太多,實在太密,轉瞬之間寨柵幾乎就全部被推倒。寨牆上守卒不是被踐踏在腳底就是調頭就朝後跑,希望能跑過這瘋狂的浪頭無數火把從人堆裏麵丟了出來,落在營寨各處,到處都是火焰升騰而起。
從前麵僥幸逃得性命的人,現在卻連退路都沒有了,數十萬的人潮已經早就從營寨兩邊蔓延過去,席卷起更多的人,將營寨前後都團團圍住。房文種本來是儒將,這個時候也殺得渾身是血,似笑非笑的在滿火光當中停住腳步:“他娘的,這一仗打得也太慘烈了些。”
他的言語自然沒有多少人能聽到,連外麵又響起了另外一種呼喊聲音都沒人能沒聽見。不過這些呼喊聲音實在太過微弱,被人潮聲浪掩蓋住也是正常。不過隻有寥寥數百人在嘶聲力竭的大呼:“耶律大王親臨,諸軍鎮靜,耶律大王帥親臨,諸軍鎮靜。”在人潮之外,這個時候有區區一兩百騎士,分做了兩隊,穿行在這巨大人浪的兩側。耶律阿保機就在其中一隊當中。他們領騎士繞開這狂亂的潮流,貼著他們兩翼逆向而走。不住的領人馬插進人潮當中。
人群中間密而兩邊稀疏,隻要他們不衝得太深,還有活動的餘地。每次衝進不過數十步,就在耶律阿保機的帶領下掉頭,割出幾百人出來。用馬槊長矛驅趕著他們剝離出大隊。人一旦離開混戰,總算是能清醒一些,等他們跌跌撞撞的讓開一旁,這個時候仿佛才聽見了這些騎士聲嘶力竭的呼喊聲音。劫後餘生的人群癱坐在地上,看著眼前一切,個個都是茫然。這是怎麼一回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般模樣?俺們契丹也敗得太快了一些吧。
眼前騎士高舉著八部領耶律阿保機的大王旗號,不住圈馬回去,衝入人潮當中,再如前一般剝離幾百人出來。這樣反複十餘次衝擊,人馬都已經氣喘籲籲,疲憊不堪,哪裏還能止住著敗象?
全部被唐軍裹挾衝撞的人群,差不多有四五十萬之數,唐軍二十萬精銳,契丹更是老弱皆有。一番狂亂下來,已經有十萬餘人沒頂,現在還在奔騰席卷的,也不過就三四十萬人,人群倒下一大片,頓時就鬆動了不少。前麵的人也不感覺到後麵推動他們的動量如前一樣巨大了,漸漸就放慢了腳步。那些被割裂出去,喘息一陣的人馬也跟著這些騎士一起呼喊,這喊聲就再也不是微弱而無足輕重了。在狂亂人潮巨大而不知所謂的哭喊呼嘯聲中,已經漸漸分辨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