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開始,他便處處躲著李廣玲,更是不再主動到支書李萬全家去了。
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另一名女子闖進了馬建軍的生活。
張楠遺憾地說:“我爸就是不告訴我這個女人的名字,說是他也不知道叫什麼。”
闖入馬建軍生活的女子年齡比馬建軍小一點,竟然上過幾年學,經常去找馬建軍借書。馬建軍來插隊時,帶了滿滿兩箱子書,這一點又和其他的知青不一樣。
一借一還之間,便產生了感情。可能是緣分到了吧,沒想到馬建軍卻不排斥這段感情,兩人情投意合,大有私定終身的勢頭。
李萬全最終沉不住氣了,就找了一個口才尚好的村民作為媒人,借著請馬建軍到其家裏喝酒的機會,準備來說和此事。
在媒人家裏,剛剛開始喝酒,媒人就問:“不知馬老師想沒想過在咱們扁擔灣安家啊?想找個什麼樣的媳婦,給老哥哥說說,我幫你打聽著!”
馬建軍卻淡淡地說:“多謝老大哥,我心裏已有計較,不麻煩大哥了。”
媒人立刻追問:“原來馬老師已有對象,可是城裏的姑娘,來咱村之前就定了的?”
馬建軍擺擺手,誠實的說:“不是,是來之後才找的。”接著就說出了那女子的姓名,這件事自然就沒法往下談了。
當媒人把打聽的消息告訴李萬全的時候,李萬全很是咬牙切齒的大罵了一通,李廣玲更是痛哭了一場。
很快,村裏便風言風語起來,而且比傳馬建軍和李廣玲時的謠言更離譜,說這女子已經和馬建軍有了實質的關係,更將事情描述的繪聲繪色,如同親眼看見的一般。
這個傳言惹惱了女子的家人。原來,這女子出身成分不好,家裏是地主,在早年的土改運動中就屬於被改造的群體,現在運動來了,更被批鬥的厲害。
一般來說,那個年代出身成分不好的子女,根本不會找到好人家的子女作為配偶。當然,在那個“越窮越光榮”的年代,所謂的好人家,講究的是貧下中農、根正苗紅。而像馬建軍這種響應偉人號召,到農村來接受再教育的革命小將,自然是屬於最有前途的那一階層。
於是傳言中,便把該女子描繪成了為了脫離罪惡的出身,不惜背著父母,以獻身的方法投靠革命小將;更有一種惡毒的說法,說女子受家人的指使,以肉體為誘餌,妄圖拉攏革命小將、顛覆我們偉大的事業。
在那個年代,凡事就怕上綱上線,可凡事又都愛上綱上線,隻要一上綱上線,任何一件事就都不再是個人的事,得失也不再屬於個人,上升到社會和國家,使得任何參與其中的人都覺得自己在做的事是為國為民的大事。
女子的家人偏偏性子極為驕傲,性格剛烈,不願承認投靠革命小將的卑鄙說法,當然更怕被坐實迷惑、引誘革命小將,顛覆革命的罪名,當下就要求女兒和馬建軍斷絕來往。
豈知女兒繼承了父母的倔強性格,就是不肯和馬建軍斷絕來往,認為自己是自由戀愛,沒做任何有害社會和國家的事。
女子為此挨打,並被關在家裏。可惜那個社會,人連長期關在家裏的權利也沒有。因為是生產隊集體勞動,所有人都要參加勞動,地富反壞右分子更是在別人的監視下,幹著最髒最累的活。一兩天請假是可以的,長期不出工,就有可能被扣上“想拖垮社會主義建設”的帽子。所以家人也沒辦法,隻能在上工時盡力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