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多天之後吧,早自習,又是門衛劉大爺:“範運嘉,有人找,這次是軍人哦。”
我暗笑劉大爺也學會了幽默,不等我問是不是警察,就編出一個軍人的名頭來。
但等我一出教室,立刻傻了眼。
教室門前的院子裏,一排五輛軍車,兩輛是越野,三輛是帶後箱的綠色軍用運兵車。劉大爺根本不可能擋住這些車輛,五輛車靜靜的停在那裏,三十名左右的士兵整齊的分列兩邊,鴉雀無聲。
我有些忐忑了,這是犯了多大的事,得動用部隊來抓我啊?
這陣勢百年難得一見,老師一走出教室,同學都呼啦湧了出來,跟在後麵看熱鬧,其他幾個班也是如此。
難道是趙老師當了教官,帶了這麼多人來嚇唬我?旋即否定了這種想法,不可能,一個編外教官,哪能有如此權力?
我慢慢走著,老師和同學們比我更慢,隻在身後看。
第一輛和第二輛越野車門同時打開,第一輛車上下來一個年輕軍官,快步跑到我的麵前,輕聲問道:“您是範運嘉?”
我點點頭,低低的“嗯”了一聲。
他快步跑回第二輛車旁,在門口說了幾句什麼。
一個中年軍官走下車來,眼睛直視著我,步履堅定的向我走來。肩膀上的四顆星很是耀眼,讓我一陣緊張。
多年之後,我才知道那是大校,我還少看了兩道杠。
那人走到我麵前,一句話不說,看了良久,突然,一個標準的軍禮!
我以為他要抬手打我,嚇得我一哆嗦。
掌聲,熱烈的掌聲,來自於身後那幾十名士兵!
我徹底的懵了,這到底是為啥子嘛?
行禮畢,中年軍官說:“我叫魏定邦,是郭有貴的戰友,出來拉練,順便來接倩倩去省城的。”
我恍然大悟,但隨即狐疑的看著他,心想:“不能是假的吧?”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笑嗬嗬的說:“好小子,有反偵察意識,真是不錯,不錯,哈哈哈……”接著說道:“我昨晚給倩倩打過電話了!”
我突然想起,今天還沒來得及去看倩倩呢。
這時候,倩倩突然跑了過來,一頭撲進魏定邦的懷裏,大哭道:“魏伯伯……”
魏定邦撫摸著她的頭發,良久良久……
我一看,這回假不了了,不由得裂開嘴笑了。
胖子大搖大擺走過來,罵道:“怎麼啥好事都是這小子的,怎麼沒人感謝我啊?”
真正分別的時刻到了,我突然感到一陣酸楚。倩倩眼淚就沒幹過,回頭又抱著我哭起來,這個舉動成了日後同學們嘲笑我的理由。
我輕輕的勸她:“別哭,又不是以後不見麵了,我以後去省城看你。”
她在我胸前點點頭:“你可一定要來啊!”
“當然,再說還可以寫信,最主要的是可以打電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號碼!”
誰能料想,我和倩倩說的悄悄話,猴子並沒有聽到,在倩倩走後的一個月,他以為電話的任務完成,加之心疼電話費,竟把那部座機給停了。
也許倩倩走後又經曆了轉學、融入新集體等一段時間的不穩定,所以短期之內並沒有寫信來。
而我們在初二一結束,學校就宣布初三全部搬到二中去上學,一中不再設初三班。種種陰差陽錯,使我和倩倩三個多月的緣分戛然而止,從此多年沒有聯係。
倩倩走後我就想起一件事,王八蛋的郭縣長,如此高調的接走女兒,就不怕給我們引火燒身嗎,真******不是個東西,過河拆橋啊!
殊不知,郭縣長手段厲害,雷霆萬鈞。就在倩倩走後的第二天,上級工作組進入縣裏,很多領導幹部接受了組織調查。
一個星期後,市委組織部就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
作為學生,自然不會知道任命的內容。隻知道縣委書記鄒正明被免職,不知是調走了,還是逮起來了。縣長郭有貴不再擔任縣長,去向不知。
副書記和常務副縣長都沒能順利上位,成為縣長,新書記和縣長都是上麵派來的。
新的縣委班子到任後,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又開始了一係列的人事調整。
縣公安局雖是垂直單位,但縣裏仍有一定的人事話語權。郝副局長成為政委,兼第一副局長,鄭副局長不知所蹤。
這一切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隻是個學生。
每天在等待中,度過我的學習生活。
這是我升入初中以來,過的最平穩的一個學期。雖然有時偶有寂寞,但我還有朋友,有猴子、胖子,有張楠、邢雯雯,還有秦小雨,很多很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