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省坡上住著一個姓張的孩子。這孩子孑(jié)身一人,家貧如洗,天天上山打鳥,周圍村寨的人管他叫張打鳥。

張打鳥常常唱著一支悲傷的歌:“青山千座萬座,我沒有手板大一塊;良田千壟(lǒng)萬壟,我沒有碗口大一丘。鳥兒喲,我不如你們自由;魚兒喲,我不如你們富有……”

這歌聲,鳥兒聽了鳥兒悲,魚兒聽了魚落淚。

張打鳥靶(bǎ)子很準,地上跑的,樹上站的,天上飛的,無不應聲倒下。但他有條規矩,雛(chú)鳥不打,益鳥不打,歌鳥不打,隻打糟蹋(zāotà)莊稼的鳥兒,得幾隻夠糊口就不再打。

仲夏的一天,張打鳥到清水潭邊,躺在木棉花下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人麵鳥身的人向他飛來,說明天正午,有兩隻鳥在空中搏鬥,要他射死黑鳥,救那黃鳥。

張打鳥醒來,覺得離奇古怪,半信半疑。

次日,張打鳥上山打鳥。正午時分他爬上山頂,向天邊望去。一會兒,火紅的太陽被一團烏雲遮住了,天空像口黑鍋,風一動,就下起雨來。密密麻麻的雨線中,果真有兩隻鳥在搏鬥,黑鳥擋、阻、攔、截,圈兒由大變小;黃鳥猛衝、拚殺,突不了圍,慢慢退卻下來。張打鳥看到這種情景,正義猛生,勇氣兀(wù)起,拉弓搭箭,“嗖”的一聲正中黑鳥腦袋。隻見那黑鳥脖子一歪,翅膀收縮,兩腿朝上,栽進深穀去了。

風吹雲散,雨過天晴。黃鳥獲勝盤旋起舞,放聲啾(jiū)鳴。頓時,百鳥飛來,千隻萬隻,滿天飛翔,爭相歌唱。張打鳥也不斷地歡呼、蹦跳。

那隻黃鳥看到張打鳥外表英俊、心地善良、孤苦伶仃,便產生了同情之心、愛慕之情。從此,它每天來到三省坡的清水潭邊,站在木棉花樹上娓(wěi)娓歌唱:“咯,咯,咯快唧……咯,咯,咯快唧……”

近水知魚性,近山識鳥音。三天五天,張打鳥不覺得這鳥的叫聲有什麼特別,日子長了,他慢慢地聽出了味兒,你聽,那黃鳥不是在說:“哥,哥,我愛你……哥,哥,我愛你……”

鳥學人語,人擬鳥音。張打鳥越聽越神、越聽越像。從此,像和情人約會一樣,張打鳥天天來到清水潭邊,聆聽那黃鳥的歌唱。後來,他把黃鳥逮(dǎi)住,做了一個精致的籠子,把它喂養起來。他總是不辭勞苦,到山裏找白蟻、捉蚱蜢喂黃鳥,隆冬季節還用甜酒調雞蛋喂黃鳥。他愛鳥如命,一次提鳥籠上山,跌了一跤,傷了腳,右手卻把鳥籠支起,毫無損傷。又有一次,河水猛漲,他把鳥籠高高舉在頭上泅渡過河,頭發根都打濕了,可黃鳥仍然油光閃亮。

自從喂了這隻黃鳥後,張打鳥就再不打鳥了。他拿起垂釣,上清潭邊釣魚去了。張打鳥出門後,那黃鳥就變成一位美貌的姑娘,把屋裏打掃得幹幹淨淨,沒點灰塵,然後架機穿紗,用張打鳥積下的羽毛編織百鳥衣。姑娘邊織邊唱道:“百衣鳥喲百鳥衣,百鳥的羽毛,百鳥的靈氣;千針萬線縫起來喲,阿哥穿上人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