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民族性

近代以來,有很多中國學者基於民族自覺,著力於中國民族性的研究。但這些研究,缺乏嚴格的科學定義與標準,而停留在概念性、印象性的描述上。盡管如此,其描述的內容對於我們認識本民族的特性,不失為有趣的參考。

林語堂在《吾國與吾民》第二章“中國人之德性”中,對中國人的“德性”(Character)作了相當詳盡的分析。他列舉了十五項中國人的性格特征:(一)穩健;(二)淳樸;(三)愛好自然;(四)忍耐;(五)無可無不可;(六)老滑俏皮;(七)生殖力高;(八)勤勉;(九)儉約;(十)愛好家庭生活;(十一)和平;(十二)知足;(十三)幽默;(十四)保守;(十五)好色。林語堂把上述一切品性包容於“圓熟”一個名詞裏頭。“中國人的圓熟非自書本中得來,而出自社會環境,這個社會見了少年人的盛氣熱情,會笑出鼻涕。中國人有一種輕視少年熱情的根性,也輕視改造社會的新企圖。他們譏笑少年的躁進,譏笑‘天下無難事’之自信,所以中國青年老是被教導在長者麵前縮嘴閉口,不許放肆。”

梁漱溟在《中國文化要義》第一章“緒論”中,綜合當時學術界的各種見解,列舉中華民族的特點如下:

(一)自私自利。此指身家念重,不講公德,一盤散沙,不能合作,缺乏組織能力,對國家及公共團體缺乏責任心,循私廢公及貪汙等。

(二)勤儉。此指習性勤儉,刻苦耐勞,孜孜不倦,好節省以至於吝嗇,極有實利主義實用主義之精神等。

(三)愛講禮貌。此一麵指繁文縟節、虛情客套、重形式、愛麵子以至於虛偽;一麵指寧犧牲實利而愛麵子,為爭一口氣而傾家蕩產等。

(四)和平文弱。此指溫順和平,恥於用暴,重文輕武,文雅而不免纖弱,特喜調和妥協;中庸及均衡,不為己甚,適可而止等。

(五)知足自得。此指知足安命,有自得之趣,貧而樂,貧而無怨,安分守己,盡人事聽天命,恬淡而愛好自然風景,不矜尚權力,少以人力勝天之想等。

(六)守舊。此指好古薄今,因襲苟安,極少進取冒險精神,安土重遷,一動不如一靜等。

(七)馬虎(模糊)。指馬虎籠統,不求精確,不重視時間,不講數字,敷衍因循,不徹底等。

(八)堅忍及殘忍。殘忍指對人或對物缺乏同情;堅忍指自己能忍耐至甚高之程度,克己、自勉、忍辱、吃虧等皆屬於此。中國曆史上的誅滅三族,“斬草除根”,剮刑、宮刑、剝皮、易子而食、殺妾犒軍等行為,都是殘忍的表征。

(九)韌性及彈性。韌性指堅韌不撥,彈性指反彈力。此不獨於個人生命見之,中華民族屢經患難變亂而屢複興的曆史亦證明如此。

(十)圓熟老到。此蓋為中國民族品性之總括的特征。其涵義有:悠悠然不慌不忙,穩健,老成持重,心眼多,有分寸,近情理,不偏不倚,不露鋒芒而具有最大之適應性及潛力。

近代“怪傑”辜鴻銘認為中國人具有三種特點:深刻、廣闊與單純。他把中國人與外國人作比較,認為美國人雖具有廣闊與單純的特性,但不深刻;英國人則深刻、單純,但不廣闊;德國人深刻、廣闊,但不單純。此外,辜氏還指出中國人的細膩,認為這一點隻有法國人能與中國人媲美。他還認為中國人不太為冰冷的理智所左右,而有很濃厚的人情味,因此中國人的禮貌舉世聞名。總之,他認為中國人的性格可以說具有一幅成人的頭腦和一顆赤子之心。這種對中國人品性的全盤肯定,讚美有加,近代以來除辜氏之外,大概不會有第二人。

關於中國人的感情及思維習慣,有的學者認為:(一)中國人的感情生活具有對立性的兩麵:一方麵中國人愛好自然,感受細致、脆弱、深刻而又敏銳。另一方麵又有很強烈的補償需要,即以外表與內心的矜持隱藏自己的感情。(二)中國人的智能是具體的,不重係統,喜全麵觀察而不喜分析;喜歡簡短、切要的表達方式。(項退結《中國民族性研究》)

上述的種種描述,均源於個人觀察和曆史結合,而不是建立在科學的理論框架基礎上,因此難免其主觀性和片麵性。至於對中國民族性的科學研究,則是今天我國社會學者、人類學者和心理學者所應承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