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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超市的門外,蹲著一個乞丐,我不知道他來自何方,也不知道他姓何名啥,借用聊齋裏的一個人名,姑且叫他某甲好了。
某甲原先是在超市的大門口蹲著的,這裏進出的人多,人們找回來的零錢,經常會“鐺”的一聲,落人他麵前的缽子裏。他隻要每天穿上破舊的衣裳,坐著,向進出超市的人們磕磕頭,嘴裏說幾聲“可憐可憐”或“謝謝”之類的話語。某甲每天的收入頗豐,除了自己的花銷,還供著兩個孩子讀書,很滿足。老家那些農人,一年到頭在地裏忙死忙活,還交不出小孩學費,比起他們,他的確是沒什麼不滿足的。
可是,某甲老這樣在超市大門口呆著,確實有礙觀瞻,超市便采取了措施,讓保安把他攆走。某甲不走,跟保安對著幹,保安把他拖走,一轉眼,他又回來。這可是他掙錢的風水寶地,怎麼可能就這樣退出呢。超市隻好讓一個保安站在大門口,阻止某甲靠近。某甲沒辦法,便在超市外的一個垃圾桶邊,找了一塊空地坐下,繼續他的營生。
每天傍晚,超市的門外都要熱鬧一陣子。工作人員把一天積累下來的紙箱搬到門外,等待一個跛子來收購。跛子何許人,我不知道,但以別人身體的缺陷,作為稱呼來叫,實在有點不尊重,所以就把他喚作某乙。
下午5點,一輛殘疾車會準時出現在超市門前,某乙拄著拐杖從車上下來。他把身子靠在拐杖上,雙手利索地把紙箱拆開,捆好,再過秤。付完錢後,某乙又蹲下身子,把自己的戰利品緊上一緊,搬上車子。此時的某甲,就在他身邊不遠,漠然地看著他。
有一天,某乙的戰利品收得不錯,恰巧身邊又有多餘的零錢,就“鐺”的一聲,往某甲的缽子裏扔了一個鋼鋪兒。某甲抬頭看了一眼,嘴角動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半天也沒蹦出一個字。某甲想,一個收破爛的跛子,一天掙的也許沒我多呢,還給我扔錢,是想羞辱我吧。什麼玩意兒,我還看不起他呢。
往後好多次,某乙都像過往的行人一樣,往某甲的缽子裏扔鋼鏰兒,某甲也就慢慢心安理得了。有時,他還會磕著頭,說聲謝謝。因為,他從某乙的眼睛裏,沒有看到任何的不懷好意。
一次,某乙搬紙箱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某甲連忙站起來把他扶住,幫他把東西搬上車,放好。某甲說,你腿腳不方便,以後不要捆那麼大捆。某乙笑笑說,老了,年輕的時候比這捆大得多,也不在話下。
後來,他們混熟了。某甲每天都幫某乙搬東西,可是當某乙再要往他的缽子裏扔鋼蹦兒時,某甲卻堅決地拒絕了。某甲說,你每天收這些垃圾,日子不一定過得比我好,就別再施舍我了。某乙說,別看這些垃圾,利用好了可都是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