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瀾一直沉默地看著臨川。這個男人,真可謂是男人中的精品。可是微瀾感覺到的,卻是無可替代的絕望。他已不是她的臨川,那個將她抵在牆壁上瘋狂親吻她的少年,早已被生活磨滅了棱角,就像她林微瀾,也早已不是那個單純地相信愛情的女孩。
原來,回憶隻能是回不去的記憶,它沒有任何的意義。
穿過長長的鋪著金黃色地毯的走廊,臨川用房卡打開了房門。一切如預料的那樣,平靜地進行。臨川的手指有著極度的柔情,微瀾在黑暗中極力地迎合他。仿佛此刻,便是他們的地老天荒。
糾纏過後,內心卻是無比的空洞。他們的身體,彼此已經渴望的太久,激情退去的瞬間,欣喜之中夾雜著悲痛。像一個誤入了森林的孩子,不知道以後的路該往哪裏走。
微瀾自臨川的衣服裏摸索到一支煙,靠在床頭兀自吞了一口。臨川,我今天就回去了,你不用相送。
臨川並沒有太大的驚訝,隻是輕輕地問,這麼快?
微瀾露出一抹蒼涼的笑,不回去的話會出麻煩。
臨川坐起身,板過微瀾的臉。微瀾,聽我的話,離開曾誌銘,他不是你可以依靠終身的對象。
微瀾皺起眉,你調查過我?
臨川把眼睛移向別處,如果需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
你要養我?微瀾咯咯地笑起來。
臨川冷笑了一下,我沒有資格養你,你比我高貴。
你已經知道了我的底細,還覺得我高貴?
跟我相比,你永遠高貴。臨川翻身下床,點燃一支煙,虛無縹緲地抽了起來。這個習慣自少年時養成,每當遇到心痛的事,臨川便會用香煙來掩飾自己情緒的突變,多少年來,一直沒有改變。
微瀾收起了偽裝的笑容,什麼意思?
臨川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對著清晨的空氣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微瀾,知道我是怎麼發家的嗎?
十年前,我剛來到這裏,什麼都不會,吃了很多苦。就在我覺得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一個女人把一疊錢扔在了我的腳邊,我蹲下身,一張一張地撿起來。撿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人性在一點一點地喪失,從此以後,我就像一隻狗一樣活了下來,並且越活越好。原來,男人也可以像**一樣,靠出賣色相來換取榮華富貴。
微瀾默不作聲,等待著臨川說下去。可是,臨川不再說話,隻是狠狠地抽煙,一直抽到劇烈地咳嗽,他的淚終於溫暖地掉落下來。
微瀾走過去,伸出手將他的頭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中。臨川,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還活著不是嗎?隻要活著就好。微瀾的眼淚也不受控製地掉落下來,她突然覺得,生活是多麼的強大,而生命又是多麼的渺小,為了活著,他們失去了太多。
可是,他們隻能相擁而泣,除了哭泣,他們什麼也改變不了。
突然,臨川的手機毫無預料地響了起來,像末世的鍾聲,預示著某種結束。
臨川緊張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微瀾,便匆匆地走進了浴室。
聰明的微瀾立刻開始收拾自己的行裝,然後,她看見臨川麵如死灰地走出來,他的眼睛裏隻有一片黑暗的潮水,看不到痛苦也看不到希望。
微瀾強忍著微笑,對不起,臨川,我來得不是時候,給你添麻煩了,我現在就回去了。
臨川一直沉默地抽煙,煙霧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微瀾轉身走出去,她讓自己的腳步盡量顯得穩重而淡然,仿佛那隻是他們一次短暫的告別,而不是一生一世的訣別。
出了飯店的大門,微瀾停住腳步。然後用力仰起頭,睜大眼睛,陽光猛烈地灼燒著她的雙眼。微瀾在疼痛中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幹涸的魚,再也沒有了眼淚。
坐在火車上,臨川發來了一條信息。
微瀾,原諒我,我無法給你任何的承諾。可是,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地生活。
微瀾很快回了過去。臨川,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幸福,就是你。我會等你,等到你來娶我的那一天。
手機再也沒有響起。
微瀾把頭靠在窗戶上,聽著鐵軌發出有力的撞擊聲,一下,一下,像一個病人的痛苦**。她想起了對臨川說的話,隻要活著就好。
是的,無論多麼痛苦,隻要還活著就會看到苦盡甘來的那一天。天地萬物,一切都會有盡頭。就像這列火車,終究會把她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然後停留下來。
微瀾閉上眼睛,再一次迷糊地睡去,手指搭在冰冷的手機上。
火車鳴著汽笛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城市,微瀾在睡夢中看到,時光從自己的身上跨過去。恍惚中,覺得自己的青春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逝去了。而她,卻在漸行漸遠的時光中,等待著一個也許永遠也不會回頭的男人,這樣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