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與張生(跋)(1 / 1)

王常權

知道張祥聽又稱張生應該是兩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我倆都快成為好朋友了。

現在想想,我跟張生從普通朋友發展成親密好友的過程跟他的酒量漸長應該是同步的。在張生喝一杯啤酒臉紅頭昏的時候,我們是點頭之交;現在到了張生努力努力也能喝下六瓶啤酒的日子後,我也就榮幸地被邀請為他的新書寫跋了。

而我,就是在一杯又一杯地磨煉張祥聽的酒量和酒膽的過程中,同時也慢慢地聽慣了張生這個稱謂。

奇怪的是,我每回聽到張生,總會把他聽成張三,說實在的其實我很願意把他聽成張三。首先是因為我喜歡那首《張三的歌》,我覺得這簡直是為張生量身定製的一首歌,“我要帶你到處去飛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觀賞,沒有煩惱沒有那悲傷,自由自在身心多開朗……”真是無比的灑脫;其次張祥聽在家排行老三,是名副其實的張三;第三就是我個人很不喜歡《西廂記》裏的張生,盡管由於他的存在才產生了“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的名句。

我想我把《張三的歌》送給張生這個決定是正確的。這是因為我認識張生的過程是如此的一波三折,吹盡黃沙始見金的結果顯然是珍貴的。

初次見識張生是1997年秋天,當年我看《蕭台》的隔年舊雜誌,裏麵的一篇《吃麵》吸引了我。閱讀過程中,眼前總一再地浮現出一幅畫麵:風雨飄搖的江南小鎮,在一所中學教書的張生,穿一襲幹燥的白衣,手打黑布傘,在昏黑的燈光下沿河路慢慢地走,到一家簡陋的小麵攤,輕腳輕手地獨自端坐下來,然後悄無聲息地吃一碗熱氣騰騰的三鮮麵。

在這幅畫麵之外,我更對《吃麵》中的幾句話很欣賞。比如“我是回避意義的,但是努力而被動地做事並非意味我消極地做人,因為長期以來我心境沉靜歡喜無限”。又比如“人往低處走,得到的是安寧、沉靜和無限歡欣”。按理說就算是1997年的我,也是過了讀哲理小語的階段,但在潛意識裏,我覺得很是喜歡這麼一位沉靜淡泊的“中年男教師”。

後來我遇見了張生,發現他是名比我都小兩歲的未婚男子。那天是1999年的情人節,張生和一幫文學青年一起,不知在哪裏吃了飯過來,每人手裏拿朵玫瑰花集體在街上逛,後來實在沒人可送,隨手就給了朋友的女兒,還口口聲聲要等人長大。

這樣的開場白,實在讓我有認錯人的感覺。

再後來又見了幾次,印象更是平平。因為張生的形象與我原先的印象打了很大的折扣,心中已然有些不爽;另外張生太過直接的說話方式,讓我覺得他疏狂過分。況且那時的張生酒量不濟,喝口酒就臉紅,酒後褪去,那張臉就很有點大病初愈的顏色。再加上張生說話一高興就口沫橫飛,實在是一點形象都沒有了。那段日子裏,我始終堅持“文如其人”是千古謬誤。

可是就像移魂到八戒身上去的青霞對假扮秦祥林的至尊寶說“你吐啊吐啊就會習慣的”那樣,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推杯換盞,我開始習慣張生,習慣到後來都有點不分你我了,再習慣到讓我又開始相信“文如其人”。真像羅家英在《大內密探零零發》中的台詞“世事難預料”一樣,我現在甚至都要心虛地認為替張生說好話是不是就在變相地吹捧自己呢。

所以,當張生交給我他的書稿時,我是認認真真讀了一遍的。不過我實在不能告訴別人自己的讀後感。我隻記得張生在序裏說的那段話:“讀史閱世漸深,對曆史的深刻懷疑和對現實的刻意疏離,終使我變成一隻‘沉默的羔羊’。我隻希望自己一生平庸、平安。民智未啟,百餘年來多少先哲努力皆付諸東流。餘一介草民,夫複何言。”我還記得張生在文章中很喜歡用“大抵”這個詞,在我的印象裏似乎魯迅和張愛玲也很喜歡用“大抵”。隻不過,魯迅用“大抵”是對世態炎涼的深深失望,張愛玲用“大抵”是對花花世界的欲說還休。而張生“大抵”,我想大抵是兩者兼有吧。

所以,張生把他要說的都寫到了這本書裏。我建議大家都來看看這本書,不過記得在看前要先把序言讀一遍,在序言裏張生已經把這幾年的創作經曆作了個交代,讀後應該有助於閱讀全書。其次我還要建議大家在看書時放上那首《張三的歌》,最好是鮑比達吉他伴奏蔡琴演唱的那個版本。在錚錚琴音、清脆響指以及蔡琴滄桑又嫵媚的聲音中,和一位佯狂慧中的才子作一次愉快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