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真是撞擊心靈:一個髒兮兮的乞丐,埋著頭,蹲在地上,身邊是一塊有字的紙板:“真的餓了,給買個盒飯吧!”
我本來已經走過去了。可紙板上的那些字,揪著我的心,又把我拽了回來。沒錯,我動了惻隱之心,我憐憫那個乞丐,想看看他值不值得我幫助。
我在報紙上看到過類似的報道,乞丐討了食品,並不吃,而是拿回家喂豬,或者幹脆扔掉。還有的乞丐,你不給他錢,他還不願意呢。給少了,他說你小氣;給多了,轉臉就去下館子了。
更離奇的事,我也經曆過。有一年冬天,我接到一封神秘的來信。寄信人說,她是山裏的年輕女子,不幸被人*了,因而,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她希望我能寄10塊錢給她,表示對一個弱女子的關心。如果她收不到我寄的錢,就會對世界感到絕望,她將走上人生的不歸路!接到信,我的腦子就熱了,跑到郵局,把錢給她寄去了!我寄去的不止10塊錢,而是20塊錢,表示我雙倍的關心!可是,第二天,我就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懷疑了。我反複閱讀那封來信,發現字跡工整,根本不像是山裏女子所寫!也罷,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以後,再遇到這類事,多長點腦子就是了。
現在,類似的一幕,不會在我麵前上演吧?
我反複打量著麵前的乞丐,打量著這個淪為乞丐的小夥子。隻見他,衣衫不整、蓬頭垢麵,典型的無業遊民!他是從哪裏來的呢?為什麼會流落街頭呢?帶著疑問,我扶住了他的雙肩,感覺到他渾身在顫抖!他把頭埋得更深了,似乎要鑽到地縫裏去。
我扳起他的頭,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掙脫了我的手,再次把頭埋了下去。無論我怎麼扳他,他都彎著脖子,不肯抬起頭來。
“小夥子,我給你10塊錢,你自己去買個盒飯吃。我給你指條路:吃過飯,你就去找警察,讓警察把你送到救助站去。救助站會把你送到家的!”
他突然抬起了頭,望著我,淚流滿麵。那止不住的淚水,顯得很清澈,暢快地洗刷著他的麵頰。
我站起身子,輕鬆地走了。
我有理由相信他了。因為,我看見他流出了眼淚。我雖然沒有動手給他揩淚,但我知道,他的淚水是熱的。而表演者的淚水,決不會發熱。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我相信了他的眼淚,寧願相信他的眼淚。
第二天,我又來到了那地方。果然,如我期望的那樣,沒看到那位流淚的乞丐。
以後的好多天裏,我走過城市的許多角落,都沒發現那位流淚的乞丐。
他一定告別了這裏,回自己的家鄉去了。
我時常想,他現在一定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