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嘴粗中有細,會聽密碼鎖。凡是上了鎖的東西,又加了密碼,一定是主貴的東西。知青李紅旗的小櫃,就上了密碼鎖。平時,櫃內的東西秘不示人,隻有開飯時,李紅旗才把小櫃打開,取出裏麵的東西。什麼好東西呢?肉醬和香油。李紅旗先把肉醬叼兩筷子,再把香油灑到碗裏幾滴。這個過程很神速,也很神秘,李紅旗常常躲到一邊去。當然,這也顯得他很有待遇。因為,他來自幹部家庭,他爹是個很大的官。老百姓家的孩子,就不像他了,整日粗茶淡飯,不需要掖掖藏藏,誰從家裏帶來了什麼,也會擺到明處,讓大家都嚐一嚐。
馬大嘴一直在琢磨李紅旗的密碼鎖。有一天,李紅旗不在屋的時候,他竟把密碼鎖給琢磨開了。馬大嘴一邊擰鎖,一邊側耳傾聽。三鼓搗兩鼓搗,就把密碼鎖給鼓搗開了!哈哈,馬大嘴偷偷笑笑,取出了肉醬瓶子和香油瓶子,先挖了塊肉醬吃,又喝了一大口香油。啊,香啊,真香!馬大嘴香著嘴,並沒忘記身邊的胡二,也讓胡二吃了肉醬、喝了香油。吃喝完後,馬大嘴把櫃門關上了,擰了幾圈密碼鎖,若無其事地對胡二說,別吭氣啊!
就這樣,李紅旗不在屋的時候,馬大嘴就和胡二聯合作案,打開密碼鎖,偷吃肉醬,偷喝香油。李紅旗開始並沒在意東西少了,後來才發現肉醬和香油下得太快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是,他沒嚷嚷。嚷嚷什麼呢?知青點就這麼幾個人,跑得了馬大嘴嗎?
但他還是把這件事跟生產隊的隊長說了。隊長和李紅旗好得很。隊長早就看出來了,李紅旗和別人不一樣,他是幹部家庭,他本人也是幹部的苗子。隊長考慮了一下,息事寧人地說,要想不讓他偷你的東西,也容易。隊長說著,拿出來了一瓶香油。隊長告訴李紅旗,農村喂牛吃草,有時要拌些香油。隊長說,以後,我就讓馬大嘴喝喂牛的香油,他有香油喝了,就不會偷你的香油喝了。
那麼肉醬呢?他還偷吃我的肉醬呢!李紅旗氣憤地說。
肉醬嘛,我就不好說了,隊裏沒有肉醬啊,你自己想辦法吧。隊長眨著眼睛笑道。
李紅旗想了三天,也沒想出來個好主意,索性把肉醬貢獻了出來,讓大家共享。獻出肉醬,保護香油,也許是最好的辦法。他也想好了,這瓶肉醬吃完了,就不再從家裏帶了。這麼做,顯然有效果,馬大嘴不再偷喝李紅旗的香油了。隊長確實把馬大嘴喊了過去,讓他與牛一塊喝生產隊的香油。有時,他還把香油帶回來,烙油餅吃。馬大嘴充分感受到了貧下中農的溫暖。有了公家的香油喝,自然也就不惦記李紅旗的香油了。胡二倒是有幾分失落,因為,他不會開密碼鎖,隊長也從不喊他喝香油。
可是,賊不打三年自招。馬大嘴忍不住嘴癢,四處宣揚自己會開密碼鎖,偷喝過李紅旗的香油,還偷吃過他的肉醬。但後來發生了一件事,馬大嘴再也不敢吹噓了。一天夜裏,公社的財務室被撬了,加了密碼的保險櫃被人打開了,兩千多塊錢不翼而飛。公社破案的時候,自然就排查到了馬大嘴,認為他很值得懷疑。因為,他會聽密碼鎖,能把密碼鎖弄開。
把馬大嘴叫來一問,馬大嘴對天起了毒誓,矢口否認自己會聽密碼鎖!還說,知青是毛主席派來的,誰懷疑毛主席派來的人,就堅決打倒誰!公社專案組沒了脾氣。是啊,毛主席派來的人,是不能亂懷疑的。何況,拿不出確鑿的證據呀。馬大嘴卻抓住這件事不依不饒,非讓公社給他平反、恢複名譽!不然的話,就要告到縣裏、省裏、中央!
公社的人知道知青得罪不起,為了穩住他,讓他填了一張招工表。有家保密廠來縣裏招工,要的人不多,公社弄了個指標給他。馬大嘴因禍得福,招工走了,讓許多知青腦袋發懵。
李紅旗頗為不服。他拉過胡二說,你和馬大嘴是同夥,偷喝過我的香油,偷吃過我的肉醬,人家招工走了,你怎麼沒走?李紅旗的本意是讓胡二去公社鬧一鬧,把馬大嘴的事鬧黃。
胡二說,人家嘴大呀,嘴大吃四方嘛!
李紅旗懊惱地說,他吃個屁呀,要不是他會開密碼鎖,他喝西北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