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南希“凝視”有文章(1 / 3)

十四、南希“凝視”有文章

裏根夫婦盼著同小威廉·巴克利及其妻帕特在康涅狄格州沙倫他們的家中一起過1976年的感恩節。這位《國民評論》思想保守的主編多年來一直是裏根夫婦的密友和政治上的熱心支持者。他畢業於耶魯大學,曾利用該校著名校友享有的特權,讓學校同意接納18歲的羅恩·裏根入學。看到自己最小的孩子就要進入一所常青藤聯合會的學校,羅恩的父母簡直著了迷,盡管他本人不願意,他們仍堅持要他注冊入學。

他在洛杉磯念哈佛中學時的舞蹈教員約翰·韋斯特說,“羅恩最初提到他要去耶魯上學時,說是因為他的父母要他去,他這才去的。但他又說,他知道自己讀不下去,他威脅說要故意考試不及格,這樣就可以退學了,因為他們不尊重他本人的意願……羅恩不願按照父母親為他安排好了的前程去學步。他爸爸倒是不像他媽媽那樣堅持。她是要由她說了算,由她來決定他該上哪兒去和該幹什麼。”

在感思節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進大學念了兩個月之後,羅恩去紐約市見父母親,並向他們投出了他的炸彈:他告訴他們,他在周末就從耶魯退學去當芭蕾舞演員了。他爸爸氣得喘不過氣來,他媽媽驚呼尖叫,但他毫不動搖,甚至拒絕考慮把第一個學期念完。他說絕大多數芭蕾學員從14歲起就認真地跳舞了,而他已18歲,經不起失去哪怕隻有片刻的光陰,這也包括節假日多的12月和1月在內。第二天,父母親帶著他們誤入歧途的兒子到康涅狄格州去同巴克利夫婦共度周末。

“臨吃午飯前,南希把帕特拉到一邊,同時老羅恩也把我帶到另一間房子裏去,他們兩口子分頭向我們訴說了昨天晚上難堪的經曆,”小威廉·巴克利回憶說,“他們的兒子在星期三晚上到紐約,向他們宣布說他已決定離開耶魯去學芭蕾!任何一個家。庭聽到這種決定都不會感到輕鬆,何況對這個家庭,那簡直就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我該反對誰?’當父親的對我說,一麵在音樂室裏踱來踱去。‘我的意思是說,我應該了解演出行業,跳芭蕾可不是鬧著玩的,很少有人搞出名堂來。要從大學退學……又是在一個學期的中間……’裏根沒有作出激動的舉動,但能覺察出他很激動。他在自言自語。他停了下來,他說他決心要兒子好好讀完這一學期,這樣他在耶魯的記錄就會是清白的,‘隻要他能熬過這學期——誰知道,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當裏根夫婦飛回到加利福尼亞州的家裏時,由於對兒子的事過分操心以致顧不上別的事。他們求他改變主意,但他堅決不幹。於是南希打出了她的王牌,“打定主意你要幹什麼,是學醫還是學法律,我們願意擔負一切費用,”她說,“但要是學舞蹈,我們就不資助你。”羅恩說他不在乎他們的錢;他會自己解決費用問題。這場爭論以他怒氣衝衝地離家跑到姐姐帕蒂那兒去住而告終。

第二天,他父親打電話找吉恩·納爾遜。“我要同你談一談。下午4點鍾在我的辦公樓(迪弗·漢納福德大廈)樓下的飯館裏等我,”納爾遜回想起裏根是這麼說的。

“我見到了他,他開門見山地說,‘我不知道該怎樣處理同羅恩的事,你是舞蹈演員,我絲毫無意給你臉上抹黑。但在舞蹈行業中搞同性戀的太多了,幹這一行讓人看不起。男的舞蹈演員,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嗎?’

“我說我明自他的意思,但他不能怪罪舞蹈這一行。我是過來人,但我不是同性戀者。不能說要是羅恩想學舞蹈,他到頭來就會成為同性戀者。我的確說過,18歲開始學舞蹈確實是晚了,但並不是不可能。我告訴他,因為羅恩執意獻身於舞蹈,他和南希就不給予資助這種做法是錯誤的。我說:即使這是他人生中正在經曆著的一個階段,這也不會害了他。學舞蹈對你兒子決不會有什麼壞處。羅尼,同性戀的事讓你傷透了腦筋,不過你必須為你兒子的事目點風險。”

對羅納德·裏根來說,要改變觀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根據他兒子中學時期舞蹈教員提供的情況來看,他無須為自己的孩子在性的偏愛問題上過分操心一“羅恩作為40多歲的青少年,有過積極的性生活。這些都是很普通的常識,”約翰·韋斯特說,他知道自己的學生同克裏斯·哈蒙·納爾遜的戀愛事件。“我注意到了那種關係,那隻不過是看看他是喜歡女孩子還是喜歡別的什麼名堂,在這方麵沒發現任何問題。我可以明確地說,他是正常的。”

然而,兒子的公眾形象是芭蕾舞演員,這一點一直困擾著裏根,因為他一直為自己具有騎在馬上的粗獷男子漢氣概而自豪。對於羅恩的職業選擇,他采取了防禦姿態。甚至在羅恩得到了喬弗萊第二芭蕾舞團的獎學金後,他仍持這個態度,該團是紐約喬弗萊芭蕾舞團的培訓團。精心拍攝的他兒子身穿緊身衣的優美舞姿特寫鏡頭的照片使他很不自在。他拒絕出席羅恩同喬弗萊第二芭蕾舞團演員們在1980年同台表演的首場演出。又過了一年,他才使自己能夠勉強地前來觀看兒子的表演。在回答記者們關於羅恩以舞蹈為業的問題時,他顯得緊張和尷尬。他反問一名記者:“他向我說,我要當演員時,沒有人說‘不’,那麼我能對他說不嗎?”他對另一名記者說:“大家都該明白,他已長大成人了。”每當想到為了自己那些無法管束的子女而被人公開挪揄,他總是感到煩悶不安。

裏根任加利福尼亞州州長時,曾因把女兒帕蒂送到別的州去上學而受到責難。他立刻作出反應,設法把女兒接回來以製止人們對他吹毛求疵。“我還記得他來訪時的情況,”亞利桑那州邁耶的奧姆中學校長查爾斯·奧姆說,“他說他不得不把帕蒂帶回家,讓她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學校上學。我說我對此感到十分惋借,因為我們願意讓她在這裏繼續上學。他說他也願意這樣,但他受到了政治上的壓力。顯然,帕蒂拚命反對離開這裏,她有堅強的意誌並且終於勝利了。”

裏根現在遇到了兒子進入芭蕾舞蹈界這樣一個幽靈。他反反複複地向朋友們說,他希望羅恩把精力放在紮實一些而不是輕浮委瑣的事情上。在希望破滅後,他找到另一個兒子邁克爾井要他出把力。

“我幾乎要說,‘送他一條芭蕾舞短裙,’但沒有說出口。”邁克爾·裏根回憶說。“我知道羅恩選擇的職業對於裏根家族的形象無論如何都是不合適的。絕大多數支持爸爸的公眾都認為芭蕾舞男演員是同性戀者。不過爸爸為了弟弟的事跑來征求我的意見,倒也使我受寵若驚,而且羅恩的日子不好過也叫我高興……特別因為這次給爸爸丟臉的是南希自己的兒子(而不是我)。”

據吉思·納爾遜說,對羅恩決心幹舞蹈這一行最為惱火的是南希。盡管她的朋友和過去的同事中有許多是同性戀者,但自己的兒子被人們看作是同性戀者卻使她受不了。

使她特別感到驚惶的是羅恩和一群小夥子跑出去酗酒,而且晚上最後去看脫衣舞。後來她又得知兒子被人偷偷地拍了照。

“羅尼告訴我,南希對這事簡直發瘋了,”吉思·納爾遜說,“她不願讓自己的兒子和同性戀者一起跳舞。對同性戀這玩意,她的態度要比羅尼頑固得多。羅尼對我談話時小心翼翼地盡量找一些合適的詞。當然你不能把一個舞蹈演員叫來並對他說,‘你們這幫家夥都是同性戀者,我不能讓我的兒子也搞同性戀。’盡管如此,他還是讓我明確無誤地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次談話是十分友好親切的。我覺得他為了不得不作出這樣的判斷而確實很難過。他說由於南希對兒子的性取向問題如此地憂心仲仲,使得他必須采取一些措施。

“在我們的這次談話後,我竭力建議他和南希在經濟上和感情上都要支持他們的兒子。我說我要找我的一位經營斯坦利·霍爾登舞蹈中心的朋友來試看羅恩的舞蹈,了解他究竟有沒有潛力。斯坦利試看了之後告訴我,‘我感到很驚奇。他的天資很好,但他無論多麼努力學習和工作,要當首席舞蹈演員已是太老了。不過他有可能成為一個芭蕾舞團的合夥人,這是一個很值得一幹的事業。’斯坦利得到的印象是,羅恩執意要證明自己是一名舞蹈演員,要向他的母親和父親證明他能夠做到這一點。

“我回訪了羅尼井把斯坦利的評估告訴他。霍爾登得知了有關這個家庭內部的情況,有關錢的問題,以及家長不給錢的意向。因此斯坦利在他舞蹈中心的辦公室給羅恩找了一份差事,以便他能付自己的學費。莫林則勸說羅尼和南希為他付房租。我也為他遊說。斯坦利也盡了自己的一份力,提供專業性評估。為了幫助羅恩,我們都懇求他的父母支持他,但他們拒絕了。”

羅恩設法幹些零活來養活自己,這些都是他不喜歡幹的活兒,如在馬格寧百貨公司賣男服等。他說:“我母親認識這家商店的總經理,所以我找到了這份工作。”

與此同時,裏根夫婦正在克服為有一個跳芭蕾舞的兒子而帶來的羞辱,他們正為再次竟選總統作準備。卡特當選總統六個星期後,南希在對《婦女服裝日報》的談話中對此作了明顯的暗示:“隻要我辦得到,我就要幫助羅尼重建共和黨。人民對政客已經厭倦了。政府裏需要有一種新型的人物。卡特還不為人們所知,我希望他為我們的國家做出成績,但我們需要另一種聲音,而且還需要新的領導人,那種在精神上更為敏感而且有能力在必要時對棘手的問題作出決斷的領導人。”

為了確保裏根能被人們認為就是這樣的領導人,裏根夫婦把1976年競選活動捐款剩下的150萬美元投放給一個叫做《公民支持共和黨》的政治行動委員會。它由林·諾夫齊格主持,目標是裏根的熱情的選區。後來南希·裏根認為這些空想家是些僵硬的“打著旗子向峭壁發起進攻的保守分子”,她把他們打發走了。裏根在定期散發的新聞簡報中向這些虔誠的信徒宣講他的教義,攻擊巴拿馬運河條約、共產黨俄國、以及卡特政府的失誤。他為《公民支持共和黨》所支持的保守的國會議員候選人的競選發表演說,他也向任何一個願付他25000美元酬金和頭等艙機票的團體發表演講。他繼續在電台發表廣播演說並在報紙上每周發表專欄文章。這一切活動都是為了使人們聽得到他的聲音,把他當作是反對民主黨總統的共和黨傑出發言人。他定期召集工作人員開會,據彼得·漢納福德說,這是為了“考查卡特政府的表現和共和黨的狀態”。他和他的私人選舉預測員理查德·沃思林一起分析民意測驗表,就像吉卜賽人觀察茶葉片一樣。

現在這位尚未公開宣布的總統候選人麵臨的最重要的抉擇是,確定一名競選班子總管。裏根已向全國各地的許多保守分子放風說,他再也不讓約翰·西爾斯幹這份差事了。西爾斯在1976年選擇自由派理查德·施韋克作裏根的競選夥伴,至今仍使右翼惱怒不已。

“如果他們知道我的第一選擇是納爾遜·洛克菲勒的話,他們又該會作出什麼反應!”西爾斯在14年後說,他仍堅信如果裏根同洛克菲勒組成競選搭擋的話,他們在1976年就會贏得選舉,進入白宮。“但問題是洛克菲勒周圍的顧問大多了,他們會勸他不要接受(同裏根搭擋競選)這個建議。如果讓他自己作主,我有把握他會同意,這就會是一張贏得勝利的競選名單。但因他會被人勸說不要接受這個建議,我便決定以施韋克來替代他。”這種推測是裏根的熱心追隨者難以承受的。他們不信任西爾斯這個口齒伶俐的華盛頓律師。

但是裏根的高級助手邁克·迪弗對西爾斯及他同東部新聞界內部的聯係有著極深刻的印象,因此極力為他辯解,說這屆總統競選如果沒有他就無法取勝。

“西爾斯不是空想家,”迪弗說。“他一心想當一個為人出謀劃策的軍師,他要在一個打勝仗的班子裏擔任角色。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他的條件。”

南希·裏根也持同樣看法,她同迪弗聯合起來說服她的丈夫。於是西爾斯被邀到裏根夫婦在聖巴巴拉的牧場,他們在那裏研究1980年竟選總統的戰略。他描繪了在極有可能包括喬治、布什,參議員小霍華德·貝克及羅伯特·多爾,眾議員約翰·安德森及菲利普·克蘭,以及得克薩斯州前州長約翰·康納利在內的角逐者中,如何使自己的候選人在共和黨中處於領先地位的戰略。當天晚上,羅納德·裏根決定競選總統,而約翰·帕特裏克·西爾斯則再一次負責競選班子。

這一次西爾斯堅持由他實行全麵控製。他說服了南希·裏根一邁克·迪弗軸心,使他們相信,一個保守色彩較少的裏根會更符合選民的胃口。於是西爾斯決定在他的候選人身上係上溫和派的綬帶,這不合裏根周圍加利福尼亞右翼頑固派的心意。西爾斯對他們誰也不信任,因此他設法把他們都打發走。他首先表示對林·諾夫齊格不滿,說這位競選籌款負責人每支出1美元隻能淨收入50美分。他輕易地說服了南希。她早就打算把這位辦事拖遝的助手打發走,因為諾夫齊格在掏空別人的錢包方麵表現得無能。在她的幫助下,西爾斯得到候選人的準許,把諾夫齊格辭退掉。邁克·迪弗被挑來向這位原新聞秘書、裏根最早和最忠誠的助手中的一員砍下這一斧頭。

諾夫齊格不無辛酸地告訴迪弗,西爾斯最後也會向他這位刀斧手本人下手,然後處理裏根的高級政策顧問埃德·米斯,直到把所有要裏根恢複本來麵目的加利福尼亞人都打發走才罷休。不到六個月,事態的發展就顯出諾夫齊格比諾斯特拉達瑪更有先見之明。

從1976年到1979年,迪弗·漢納福德公司繼續代表著“州長”(這是他們對他的尊稱),為他安排發表演說的日程,組織有關他的新聞報告,為他的出訪特別是有南希同行的出國訪問派出先遣人員。這些出國訪問包括去英國、法國、德國、日本、台灣、香港,以及去伊朗訪問他們的坐在孔雀寶座上的“親密朋友”伊朗國王。

對裏根的報道當然要包括處理好對裏夫人的報道,這意味著要耗費許多小時以奴仆般的殷勤,像報道皇室一樣來求見這位候選人的妻子。要求進行一次簡單的采訪就像申請一次皇室接見。首先在電話裏盤問采訪人——要占用裏根夫人多少時間?一個小時夠嗎?文章何時發表?是由報業辛迪加在本係統內發表嗎?誰來拍照?——必須以書麵方式將采訪的要求送給公共關係公司,由邁克·迪弗和彼得·漢納福德仔細審查前來采訪的記者有無可能的“疑點”,如自由派的偏見或秘而未報的要求等。每逢裏夫人要同報界特別是同女記者打交道,這兩位就心涼膽顫。每當想起瓊·迪戴恩在薩克拉門托為《星期六晚郵報》進行的那次采訪,他們心裏就發怵。再發表一篇她寫的“漂亮的南希”之類的文章,他們就會失去最大的主顧。因此凡是采訪裏根夫人的請求都要用顯微鏡進行最周密的檢查。

如果要求采訪的報刊影響很大而不能置之不理,如《洛杉磯時報》,或對候選人的妻子來說至為重要,如《婦女服裝日報》或《城鎮與鄉村》,那麼所提的要求就以書麵方式送交南希,並附上邁克·迪弗寫的推薦意見。如果裏夫人同意接受采訪,記者便被請到迪弗·漢納福德公司的韋斯特伍德辦公室,那裏會有人遞給他或她一份傳記性的清單,羅列著裏根夫人得到的榮譽和成就。這份清單以她得到《祖愛孫計劃》的褒獎開始,以她“被列入十年來最佳時裝服飾者名單”而結束。接著就有人小心地給太平洋斷崖山莊打電話詢問把記者放過去是否影響安全。等到裏根的管家發出放行的訊號後,記者才被告知怎樣能找到聖奧諾夫雷街。

這些終於離開了裏根家的記者們都感到應該再領一份辛苦錢,因為他們必須竭力從一個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不提供有用新聞素材的女人那裏設法掏出信息。“作為一名被采訪的對象,南希·裏根隻有當人們向她說話時她才說話,”《薩克拉門托蜜蜂報》的南·尼科爾斯這樣說。“她始終麵帶笑容而且彬彬有禮,但她什麼都不主動談。她在談話之前似乎要先掂量一下每一次的反應。她解釋說她是一隻驚弓之鳥,因為自從她丈夫棄影從政後,新聞界並不總是對她很友善。”

“她簡直把我逼瘋了,”原《婦女服裝日報》記者南希·柯林斯說,“她把兩腿貼在一起坐在那裏,兩手握拳,不斷地磨著牙,她的臉簡直是一張麵具——沒有生氣,沒有笑容,沒有自然的動作,什麼也沒有。簡直令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