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補一張呈子來。”如玉答應下去,補寫投遞。又將三班頭役,叫至麵前,吩咐道:“我與你們兩條簽,一條在本城拿苗三和鄭婆子,一條去試馬坡拿蕭麻、鄭三並妓女小鳳。你們此刻就起身,連夜快去。這男婦三個人,若有一個逃脫,我將你們的腿夾的東半邊一條,西半邊一條。去罷。”眾頭役跪稟道:“試馬坡係曆城縣管,還求老爺賞關文一角。”州官道:
“放你媽的驢屁!一個買良為娼的秀才,和一個幹名犯罪的亡八,還用關文?隻帶十來個人,硬鎖來就是了。”眾頭役連聲答應下去。 鄭婆子尋著苗禿,剛入城門,被原差看見,俱押入店中候審。眾頭役去試馬坡,來回隻兩日半,便將蕭麻等拿到,立即打了到單。州官批示:午堂聽訊。苗禿在衙門中,與蕭麻大嚷,恨他教鄭婆子來城闖禍。鄭婆子也嫌怨蕭麻,吵鬧不休。少刻,州官坐堂。先將苗禿子叫上去。州官向兩行書役道:“你們看這奴才,光眉溜眼,不是個材料!”說罷,怒問道:“你身上還有個功名兒沒有?”苗禿道:“生員是府學秀才,叫苗繼先。
“州官道:“你既是個秀才,為什麼與亡八家做走狗?溫如玉家被了盜,你去試馬坡報信怎麼?”苗禿道:“這是溫如玉造言,生員並未去。”州官道:“你既沒去,金鍾兒為何吃官粉身死?看來不打不說。”吩咐左右打嘴。苗禿道:“祈看先師孔子分上,與生員留點地步。”州官道:“我何須人,敢勞至聖討情分?打!”苗禿子忙說道:“去來,去來。”州官道:
“溫如玉的銀子,你怎麼向鄭婆子說是金鍾兒抵盜與他的?既係抵盜,此係暗昧之事,怎麼你就能知道?”苗禿道:“生員深知溫如玉年來沒錢,一旦被盜四百餘兩,便心疑是金鍾兒弄鬼。不想果然。”州官道:“這’果然’二字,有何憑據?”苗禿道:“他母親鄭婆子搜揀時,金鍾兒櫃中,包著十幾封石頭。”州官道:“你看這狗攮的胡說,他平白將石頭包在櫃中怎麼?”苗禿道:“太老爺問溫如玉便知。”州官道:“叫溫如玉上來說。”如玉跪稟道:“這有個隱情在內,如何敢欺太老爺。”遂將夥計王國士於五月間去試馬坡,他鋪中原存著生員賣住房銀四百八十餘兩,與生員麵交。王國士去後,金鍾兒說:’這幾百銀子,他們都知道了。你若拿回家去,不但我父母恨你,就是蕭麻子也惱,將來越發要趕逐你;若留在此處,係人來客去,風波不測之地,況蕭麻子為人不端,萬一見財起意,勾通本村匪類,弄出意外事來,就到官前,你也做的不是 正事。不如包幾封石頭,假充銀子,上麵加了封皮,著我父母看看,然後鎖在我櫃中。你將真銀子和你家人張華偷行帶回家中。我父母見有銀子存留,或者不逼迫我接客。等你下場回來,再做裁處。’誰想這幾百銀子,又被家人韓思敬盜竊。”說著淚如雨下。州官連連點頭道:“我才明白了,怪道苗三說金鍾兒抵盜,不想抵盜的還是你的銀子。這樣看起來,這金鍾兒竟是個有良心的婊子,可惜被苗三這狗攮翻舌頭激迫死了。這須得好好的打哩。”向眾衙役道:“手不中用,你們拿好結實沉重鞋底,加力打這奴才的嘴和臉。”眾衙役打了十鞋底。”打的苗禿眉胖眼腫,鼻口血流。須臾打完,州官拍著手,向眾書役道:“你們看,好容易出這一個有良心的婊子,硬被這奴才斷送了,我就活活的惱殺。他都多的是這些嘴,管的是這些閑事。”說罷,向如玉道:“你和苗三且下去,叫鄭婆子那臭爛腿來。”鄭婆子跪在案前,州官向刑房道:“這奴才頭臉眉眼,也不是個貨。看來比苗三還討厭。”刑房微笑道:“老爺品評的一點不差。”州官伸開五指連擺道:“我有法兒治他。”說罷,問道:“溫如玉在你家,花費一千六七百兩,你還貪心不足,又去他家訛詐。我隻問你:是誰教你去的?”鄭婆子道:“老爺你不知道。”州官大怒道:“好驢子肏的,他敢和我你來我去!你說我不知道,我且先打你個知道。”向眾衙役道:“快與我用鞋底打二十!”眾役將婆子打的蓬頭散發,和開路鬼一般。州官道:“你說罷,是誰教你訛詐人?若有一句虛話,再打二十鞋底。”鄭婆子道:“是蕭秀才著我去來。”州官道:
“小鳳兒是誰家女兒,你和蕭麻子敢買他為娼?”鄭婆子道:
“是我親生親養的,從那裏去買?”州官道:“叫小鳳來。”小鳳跪在麵前,州官道:“你願做娼妓,就休說實話;你若願 做個良人,可將你父母兄弟,並所住地方,—一實說,我此刻便救你出火坑。”小鳳道:“我是本州周家莊人,我父叫王友德,我哥哥叫王大小,此外沒人了。”州官道:“當日買你時,是誰去來?”小鳳道:“是蕭大爺同鄭三去來。”州官道:“是多少銀子買你的。”小鳳道:“我聽得我父親和我母親說,是一百二十兩,媒人是十五兩。”州官道:“媒人是何處人,叫什麼名字?”小鳳道:“他也是周家莊人,我不知他名姓,素常人都叫他四方蛋。”州官笑了笑,又問道:“你到鄭三家幾月了,可接過幾次客?”小鳳道:“才一個半月了,也接過十來個客。”州官道:“你可願意接客麼?”小鳳道:“起初我不肯,鄭婆娘兩次打了我三百多鞭子,我受刑不過,才接了客。”州官道:“下去。”向眾役道:“將皮鞭拿十來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