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後接過宮女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沾上茶水的手,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含章,輕歎了口氣道:“本宮也不想為難你,隻是既然嫁入皇室,就要為皇室著想。這樣吧,你去那玉階台上跪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慕含章聞言,不由得暗自苦笑,想明白?皇後根本就沒說讓他反省什麼,何來想明白一說?
玉階台就是殿前玉階之上的那片平地,漢白玉石在烈日下暴曬了幾個時辰,早就曬得宛如火炭。慕含章優雅地輕撩下擺,規規矩矩地跪在正中的一塊石板上。盛夏午後正是陽光最烈的時候,炙烤著□□在外的肌膚,很快就能感到疼痛。
皇後讓宮人們都起身,端過一杯新沏好的茶,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獨留成王妃一人跪著受罰。她倒要看看,這成王與成王妃到底有多“情比金堅”。
妙兮站在一排宮女後麵暗自著急,卻沒機會離開。
汗水順著俊顏滑過線條優美的下巴,滴落在紫色的朝服衣擺上,慕含章垂著眼,不著痕跡地把手縮到衣袖中。日頭在南,隻曬得到他的脊背,到不至於曬傷肌膚,隻是苦於朝服不止一層,很快就被汗水浸濕,滾燙的石板將熱氣一點一點滲進他的身體。
慕含章思慮著皇後今天唱這一出的目的,以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減輕身體對痛苦的感知。今日景韶直接駁了納側室的事,皇上也並沒有勉強,皇後自覺丟臉,就想用這種方式讓眾人知道,後宮內宅之事,還是她說了算;也是敲打景韶,莫亂說話。
皇後喝到第二盞茶的時候,終忍不住起身如廁。
汗水掛在纖長的睫毛上,眼前的景象霎時染上了七彩的光暈,慕含章苦中作樂地想,也許皇後僅僅就是想出口氣,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收場。可惜他是個男子,不是那些血虛氣短的妃嬪,估計曬到太陽落山也曬不出個好歹來。要不要裝昏倒好給她找個台階?
妙兮趁機跟著去水房換茶的宮女退開,轉過回廊便迅速閃到一邊,待沒人注意,快速跑了出去。宮中的道路她自小天天走,早已爛熟於心,隻是今日的路通往南書房的路似乎格外漫長。妙兮急得滿頭大汗,卻又不敢跑太快怕被侍衛懷疑。那般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王爺平日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卻要在這烈日之下跪石板,王爺知道了還不得心疼死!
“兒臣一心想為父皇安定四方,至於子嗣皇孫,有兩位皇兄在,何況,四皇弟下個月就要大婚了,”景韶見父皇今日心情不錯,先記著君清還在鳳儀宮,便擺出一副忠厚老實的麵相,“兒臣與王妃成婚不足四個月,如今著實還喜歡得緊,實在不想再納新人。”
“哈哈哈……”一心隻知帶兵打仗的三兒子,如今竟也識得情滋味了,宏正帝聽得此言,禁不住開懷大笑。
“王爺!王爺!”妙兮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被書房門前的侍衛阻攔。
景韶與宏正帝聞言,皆轉頭去看。
“妙兮!”景韶看清來人的表情,便知君清出事了,頓時變了臉色。
“怎麼回事?”宏正帝蹙眉,示意侍衛放她進來。
“奴婢叩見皇上!”妙兮見宏正帝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了個頭便哭了起來,“求皇上救救王妃!王妃在鳳儀宮前罰跪,已然在烈日下跪了一個時辰了!”
“娘娘,成王府的那個婢女不見了,”多祿看了一圈,悄聲在繼後耳邊說道,“奴婢剛剛聽說,成王也進宮了,就在南書房。”
繼後冷哼一聲:“有她去,本宮倒要看看,他成王有多大能耐!”
慕含章跪的並不遠,自然將繼後的話聽得分明,不由得暗自著急,若是景韶不管不顧地闖進鳳儀宮來,這罪名可就大了!
“臣\奴婢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玉階下的侍衛、宮女突然齊齊跪下三呼萬歲。
繼後聞言,手一抖,青玉茶盞頓時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君清!”景韶跟父皇告了個罪,三兩步衝上了玉階。
慕含章聽到聲響,一直低垂的臉上輕勾起一抹冷笑,既然皇上來了,便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事情鬧大。於是,虛弱地抬頭,看了一眼不斷接近的景韶,用沙啞的聲音輕喚了一聲:“王爺……”然後雙眼一閉,軟軟地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