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寬大白袍的老人們坐在街頭巷尾,抽著煙閑聊著,身穿長褂的婦女與穿著牛仔褲的婦女走在一起,絲毫不覺得怪異。窄窄的路襯得兩旁的牆分外高大,以至於使這裏邊的一切都蒙上了一種昏黃、令人沉醉的錯覺。臉色不大好的掌櫃坐在店內的椅子上,身邊擺滿了金燦燦的裝飾品。每走兩步頭頂便會出現一個半弧形的高大拱門,門的牆上繪滿了古埃及人的生活場景。
楊夕月就這樣走走轉轉,偶爾興起了拿起路邊的一兩件物什把玩,看看掌櫃愈發陰沉的臉色,感覺也不錯。
遠處的岩石山西部上空,一道驚雷劈過!楊夕月聞聲抬頭去看時,卻隻看到湛藍的天空和偶爾飄過的白雲,她剛納悶的放下仿製的古埃及法老的權杖,一個黑影便從她身邊跑過,伸手扯下了她背上的亞麻色背包。
楊夕月挑眉,下意識的伸手去抓,黑影已經飛快的竄走了。她有點感興趣的咦了一聲,在路人的嘖嘖聲中,縱身跳到了路旁的高牆上,還好,這裏的牆上不像中國那樣上麵不是安有鐵絲網就是放有碎啤酒瓶。
那個黑影小小的,穿梭在遊人密集的街道上,居然也輕巧如燕。楊夕月跟著他在高牆上疾馳。前方出現一個高大的半弧形拱門,黑影一個閃身就不見了。她從牆上縱身一躍,穩穩的落到地上。向前跑了幾步,已經找不到那個小偷了。遺憾的撇撇嘴,她轉身便走了。
等她走遠了之後。路邊一個不起眼的空酒桶蓋微微動了動,向上被揭開一個小縫。一雙神采熠熠的眸子眨了眨,確定沒有危險以後,桶蓋被人從裏頂開。一個頭發糾結如水草,衣服破破爛爛、一條一條,渾身髒兮兮的小鬼拿著楊夕月的背包,大搖大擺的從桶中走了出來。
“想去哪啊?”一個聲音冷不防在小鬼身後響起,他渾身一顫,正準備撒開雙腿逃命,就突然被人騰空拎起。他無助的在空中蹬著腿,嘴裏嗚嗚嗚的發出一些聲音。可是很抱歉,楊夕月不懂埃及語。
她咬下最後一口蘋果,將蘋果胡揚手扔到前方的垃圾筐內。小鬼的眼睛便隨著蘋果胡在空中轉了一圈,準確投籃後,他咕咚咽下一口口水。
太餓了吧,餓到產生了幻覺。不然,他怎麼好像看到一隻蘋果在眼前晃動。
楊夕月一手拎著小鬼的後衣領,另一隻手拿著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你把我的背包給我,這個蘋果——”她把蘋果向上一拋複又接住,“就是你的了。”
小鬼好一會都沒有說話。楊夕月以為他默認了,正要放他下來,哪知他出其不意的在半空中一跳,“刺啦”一聲,少年本就破破的衣服後領被拉扯下來,他極快速的伸手把楊夕月手中的蘋果搶過來,一落地便撒開丫子狂奔,一會兒後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楊夕月看看左手上的破布條,偏頭帥氣的用舌頭頂頂臉頰,然後隨手把早已看不出顏色的布條狠狠朝地上一扔。小鬼,你死定了!
男孩狂跑了幾條街後停了下來,向後一看,還好,那女的沒有跟上來。他放慢了腳步,緊緊的把搶來的蘋果抱在懷裏,沿著路邊一條肮髒的小路緩緩走著。越往前走,光線越稀薄,潮濕腐敗的氣味撲麵而來。凹凸不平的小路上一灘灘汙水裏,橫躺著幾隻死去的小貓小狗,三五成群的老鼠吱吱的貼著牆麵跑過。
男孩見慣不驚、麵色如常的走到小巷的那頭,一個個低矮破落的,不能稱之為“房”的房子出現在他麵前。他停下腳步,映著腳下的汙水扯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他一路小跑到一個由幾根木棍上搭著一塊散發出臭氣的布匹所組成的房子跟前,撩開門上用來擋風的大塑料袋,彎腰走了進去。
“奶奶,我回來了!(埃及語)”充滿朝氣的聲音與明媚的笑臉,一下子使這間陰暗潮濕的窄小空間亮了起來。
“尼羅河回來了,來,過來。”房子的一角,一個黑咕隆咚的東西動了動,一隻布滿皺紋,被幹裂的皮膚緊包著骨頭的幹柴樣的手顫巍巍的伸了出來。
尼羅河放下少女的亞麻色背包,快步走到了老人身邊。“奶奶,你看,今天有人送給我一個蘋果,你看,好紅的!”他獻寶一樣小心翼翼的拿出胸口的紅蘋果,遞到老人麵前。
老人的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尼羅河那髒亂的小臉,她伸手覆上男孩的臉龐,顫抖著聲音說:“尼羅河啊,你聽,妮菲塔麗王妃在咆哮,她在怒斥你父母破壞了她的安寧啊,我恐怕陪不了你多久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尼羅河的眼神暗了一下,隨即又換上了燦爛的笑臉:“奶奶,你胡說什麼呢,什麼咆哮聲,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聽見啊。你好好睡覺,不要擔心那麼多了。”
說完,他把蘋果放到老人的席邊,轉身便跑了出去。老人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無奈隻是張張五指,她急促的呼吸了幾下,那懸在空中的手砰地一聲,無力的垂在了地上,碰翻了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