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侯大川堅持原則 侯大利廉潔奉公(1 / 3)

第十二章 侯大川堅持原則 侯大利廉潔奉公

跟李素梅賭氣出來,也沒有別的地方去,不像在市裏,家裏不行去辦公室,辦公室不行去會議室,總是有個落腳的地方,現在好了,隻有那間屋屬於他們兩口子的自由空間,其他地方都不方便去,除非你去守靈。侯大川真是煩心透了。老父親突然病故就夠讓他心痛的了,前後四天一家人又連續吵了兩架,把侯大剛打得跟花臉劉備一樣,侯大銀的媳婦還傳出來緋聞,你說這叫什麼事!侯大川就像無頭的蒼蠅,往西走幾步拐彎向南,往南走幾步又拐彎向東,反正是哪裏沒有人就往哪裏去。人說喜怒哀樂不行於色,那得需要城府,需要涵養,也得是在人場裏。現在侯大川是自己溜達,那就可以盡情地表現了,憂愁、憤怒、傷心、無奈等都刻在了臉上。

他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的掠影裏,叼著煙卷,兩手掐腰,目視遠方。這個時候他最希望能下點兒雨,不是暴雨,是小雨,滴滴都能打在他身上,涼在他心裏,再來點兒不大的風,吹吹他那漲熱的臉,吹吹他那懵懵的頭,可就是沒有,太陽盡管西斜了,仍還是那麼毒辣,像火一樣烤著他的身軀。

忽然一輛轎車停在了他身邊,一位小夥子下了車,衝他道:“表大爺,你怎麼一個人站這裏,叫我好找。”侯大川認識他,是大舅的孫子自己的表侄,一臉狐疑地問道:“金貴,你怎麼來了?”“俺爺爺在車裏,他找你有事商量,你上車吧。”

侯大川拉開車門進去坐到了後座上,跟身邊的薛健康打招呼道:“大舅,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嘛?”薛健康沒有看他,兩眼瞅著前麵,麵無表情地說道:“我看到處都是人,咱們還是在車裏說話吧。 ”“您不去家裏喝茶了?”“還是不去吧,我也不渴。再說,眼多嘴雜,還是這裏方便。 ”“您有什麼事?”“也沒有大事。這不是俺姐夫老了嘛,我聽說明天就要火化。”“是呀,那天晚上咱不是一塊商量的嗎?”“能不能改改?”“怎麼改?”“改成土葬,不用火化了。”“這怎麼行!現在都是火化。”“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現在農村凡是當官的、有錢的都是給老人土葬了,隻有平白老百姓還是火化。”“怎麼會是這樣?”“這不是很正常嘛。”“怎麼能是正常,這是搞特權。”“你說的不對。當官幹什麼,如果一點兒特權沒有,那還當什麼官!”“別人怎麼做官我管不著,反正我不能做,影響太壞了。”“乖乖,我看你是當官當憨了,有什麼影響?這裏離你們徐淮二百多裏路,能影響到你哪裏!話又說回來,也不會有影響的,事情很簡單……”“怎麼簡單?”“你不知道,我跟你說說。咱還是下車說吧,老坐在車裏悶得慌,也窩憋得難受……金貴,你上車。”

坐在樹涼影歇著的金貴起身拍拍屁股走過來上了車,問道:“爺爺,什麼事?”薛健康道:“你把車開離村裏遠些。”“咱到前麵那個河岔行不?”“行。隻要離村遠些沒有人看見就行。”

金貴發動車,開著車去了河岔。

幾分鍾的時間就到了。侯大川先下了車,然後扶著薛健康下來。他們找個比較幹淨的樹蔭,跟金貴要了兩張舊報紙坐下來說話。

薛健康接過侯大川遞過來的香煙,湊火點上,深深抽了一口,說道:“現在當官的當老板的腦子可好使了,想的辦法真是天衣無縫。”侯大川雖然沒有改變主意的念頭,但還是想聽聽詳細情況,說道:“您具體說說。 ”薛健康道:“表麵看也是去火葬場火化的,其實做了手腳。比方說俺村的葛萬才死了,他兒子葛有理就是瞞天過海,暗度陳倉把他給土葬了。具體是這樣的,葛有理先買了一副鬆木棺材,個是最大的,人工根本抬不動,這就是他的借口。先把棺材拉到墳地,放進墓穴裏,四周搭個棚,派自己人看著,然後演的跟真的似的,自己找輛去除了座的麵包車拉著葛萬才的屍體去火化了,也吹喇叭放炮,圍觀的老百姓肯定相信了,其實他們是兵分兩路,這一路開著麵包車繞了幾十裏路一大圈,拐回來去了墳地,把葛萬才下葬埋了,那一路去了火葬場,買了個骨灰盒空著抱了回來……”侯大川沒有明白,問道:“那一路怎麼去的火葬場?”薛健康繼續道:“事先安排一輛麵包車在外麵路口等著了。這邊安葬完了,那邊也買好骨灰盒回來了,然後還是在那個路口見麵接頭。”侯大川道:“我明白了,葛有理抱著骨灰盒坐原來的車回來,後一輛車開走了。”薛健康笑道:“說你當官當憨了,其實你不憨,聰明著呢。 ”“那後來呢?”“後來是這樣。喪事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隻是故意拖延時間,待客的時候也是有意上菜慢些。眼看天黑了,客人熬不住都走了,看熱鬧的也回家吃飯看電視了,這時候他們才發喪。”“那不是還有吹喇叭放炮的外人嗎?”“這你又不懂了。吹喇叭放炮的根本不去墳地,出了村口人家拿了錢就回去了。最後去墳地的都是他葛家的人。”“骨灰盒怎麼辦?”“骨灰盒還不是揀最便宜的買!隨便扔河溝裏埋地裏不都無所謂嘛。”“原來是這樣……那葛有理是幹什麼的?”“這你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不是咱們梧桐縣的副縣長嘛。”“他們做得那麼秘密,您是怎麼知道的?”“乖乖,你大舅我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也是走過南闖過北的,我眼睫毛都是空心的,想瞞我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嗬嗬嗬,說笑話了,其實我是閑著沒有事偷看的。葛家的墳地不遠,離俺村最多有四裏地。”“你看清楚了?”“當然了。這不是金貴去黑龍江旅遊嘛,買回來一個俄羅斯高倍望遠鏡,我也想玩玩,那天還真派上用場了。”“你們村就他一家這樣做的?”“哪能。自從葛家開了頭,俺們村裏凡是當頭有錢的都那樣了,還學得一模一樣,也都立了碑。當然,葛萬才的碑最大最高,幾裏路遠都能看見,氣派得很呐!老百姓別說買不起鬆木棺材,也找不著兩輛麵包車呀!就是找著了,人家也不願意讓你那麼鋪排。”“哦,我知道了。”“什麼你知道了,俺姐夫土葬的事怎麼說?”“大舅,您老人家也別生氣,俺爸肯定不能土葬,必須火化。不是說我怕影響,而是我不能帶這個壞頭!你像你們村,您老人家都知道了,肯定還有人知道,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讓上級有關部門知道了,肯定要追查到底的。那個葛有理那麼做影響太壞了,根本不配叫有理,應該叫他無理才對。大道理我不想跟您老人家多說,還請您理解我,原諒我。”“我也隻是提醒你,沒有逼迫你那麼做。你真不願意我也不能硬來。雖然說舅舅大如天,那是舊社會,現在不論舅舅外甥,誰說的對就聽誰的。你應該記得,舅舅不是不講理,胡攪蠻纏的人。”“謝謝您了大舅!您這樣說我最高興了。”

送走了薛健康,侯大川沒有回去,依然坐在那裏想著什麼。他感覺薛健康反映的情況不是一個小問題,恰恰相反,是一個大問題,一個嚴重的問題,於公於私都不能隱瞞,應該反映給民政主管部門。按公理說,現在農村在搞新農村建設,有的地方還提倡集中墓地,平掉墳頭,擴大土地耕種麵積,而葛有理身為一個領導幹部或許是一個黨員領導幹部,竟然帶頭違反原則搞土葬,這是絕不能遷就原諒的。按私理說,一個副縣長都敢搞土葬,你堂堂正縣長級別的人事局長卻不敢,也太窩囊了。當然了,通情達理的老百姓不會說什麼,甚至會伸出大拇指誇獎你表揚你,但不通情達理的就難說了,也許會諷刺你笑話你,說你是二分的毛硌不當錢用,說你是年初二買回來的兔子有你沒你都過年了,說你是脫褲子尿尿娘們家家的,反正是什麼難聽說什麼。這些農民雖然是少數,但少數也不可忽視,農民的吐沫星子厲害呢,一條臭魚能攪得滿鍋裏都是醒味。如果葛有理的做法得到糾正,把葛萬才等的遺體挖出來重新火化,那侯大川在農民們的心目中就不是一般人物了,他們會說你站的高看得遠,於是侯大川掏出手機,打通了電話:“喂,市民政局顧局長嗎?我是人事局侯大川……你好你好,我跟你反映一個問題,梧桐縣李莊鎮葛家莊村有人竟公然搞土葬,帶頭的就是葛有理,現任梧桐縣副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