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薛英大罵薛健康 民警智擒周慶祝(1 / 3)

第十七章 薛英大罵薛健康 民警智擒周慶祝

下午四點多鍾,吹響的人來了。喇叭班四個人,一個吹喇叭的,一個吹笙的,一個敲鑼的,還有一個拍咣咣喳的。戲班的人是六個,四女兩男,其中有一個男的是瞎子,說是唱大鼓的。喇叭班的人都跟農民沒有區別,穿著打扮很普通,戲班的人除了瞎子都洋氣得很,尤其那四個婦女,打扮得花枝招展新娘子似的,三個年輕的還好說,那個上了歲數的女人怎麼還擦胭脂點粉兒,抹口紅弄景的,真有點兒老不正經的味兒。

這時候村裏人開始來了,不是想混吃喝的,也不是看熱鬧的,而是來上賬燒紙的。農村自古都有這個風俗,凡是本村裏死了老人,家家戶戶都要燒點兒紙錢,也不多,一般的關係是十塊錢,平時走得近乎的也可以燒三十五十,甚至是一百,關係特差的,也可以燒五塊錢,沒有憑據,隨心而已。年輕人死了,或者是凶死的,就沒有這個規矩了。因為事主特別傷心痛苦,也不請眾上,更不請喇叭戲班,嗚嗚嘎嘎,啞不動靜,就把死人埋了。事主不張揚,你呆頭呆腦去燒紙,那不是跟事主過不去嘛。

聽說吹響來了,周慶祝趕緊安排人在侯大剛家院門外臨時搭了一個台子,沒有棚光有台,算作演出的場地。這兩天他正生悶氣呢,說好的讓他管外聯,其實宋無謂什麼都攬著,很少讓他插手。還有一件事更窩囊,正跟封櫻桃說話呢,哪想到薛聰明冷不防露出來,打擾了他們的好事。想找侯大銀說話訴苦呢,沒想到侯大銀老躲著他,還一臉不是一臉的,看樣子他好像知道了什麼。周慶祝心裏也是怕得慌,七上八下貓抓似的。把戲台搭好,周慶祝安排人搬來一個方桌子放在戲台上,又拿來十把椅子,讓吹響的人坐下歇著。夥房跑堂的拿來了水瓶水杯,道:“你們先喝茶歇著,菜一會兒就好。”

聽說戲班到了,村裏的婦女都放下家務活領著孩子來了,想看看演員的真麵目,一般到晚上就看不清亮了。孩子們也好玩,在戲台前麵畫個圈兒,算是占了地盤,誰都不能進入,除非自己的家人,外麵的人若是敢到裏麵坐,那指定打架。這還不算完,還在地上挖坑,為的是晚上憋急了蹲坑上屙屎尿尿。

這時候,折耗也送來了。按照侯春雪、侯春琳的要求,一樣不缺,整整齊齊擺了好大一個地方。侯春雪、侯春琳姊妹倆率先從喪屋裏跑出來,美滋滋地看這看那,指指點點,侯春雪讚歎道:“紮的真好,跟真的似的。”侯春琳道:“那可不,賣啥的吆喝啥,行行出狀元。他若是做的質量不好,就沒有第二回了。”李素梅妯娌幾個也過來看熱鬧。李素梅道:“現在農村手藝人水平真不賴,你看看,做功多細。”秦愛民道:“你還說啥不,農村人除了文化不行,其他什麼都不比你們城市人差。”李素梅道:“你說的是,真正藏龍臥虎的地方還是在農村。”

正說著,馬愛花走了來,李素梅看見她,關心地問道:“大利怎麼樣了?”馬愛花道:“還那樣,不能咳嗽,一咳嗽就疼得厲害。”“你在家伺候他唄,還過來幹什麼。”“聽說折耗送來了,我過來看看紮的怎麼樣。”張心月道:“你也真是,折耗有什麼看的,你還是趕緊回家,萬一三哥要喝水什麼的,他不得犯難為。”馬愛花道:“不怕的,喝水他自己能倒。”秦愛民看她們聊得熱乎,扯著李素梅的胳膊,道:“大嫂,咱看戲班去。”並回頭一句,“兄弟媳婦關心大伯哥,真好意思。”聽她這麼說,張心月很生氣,望著秦愛民的背影,嘴裏嘟囔道:“熊浪娘們,真是欠揍!”馬愛花走過去摟住張心月的肩膀,勸說道:“好妹妹,咱不跟她一樣,若跟她一樣,早就氣死了。”侯春雪嗔怪道:“你們妯娌幾個真是,沒有事就愛搬弄是非,吵嘴磨牙,也不怕人家外觀的笑話。”張心月道:“大姐你可不能這麼說,搬弄是非的不是俺,是你二兄弟媳婦。你剛才沒有聽見嗎?她那叫人話嗎!”侯春雪道:“你們妯娌之間的事別跟我說,我懶得問。”“你這又懶得問了,剛才你怎麼問呢。”“我剛才也沒有問呀。”“沒有問你怎麼說我愛搬弄是非?”“我怎麼是說你了,我是說這個事。”“你說這個事怎麼不當著老二家的說,卻當著我的麵說,你這不是明明說給我聽的嘛。”“就你心眼多,我說不過你行不行!”“你不是說不過我,是你心裏有鬼。”“我怎麼有鬼了?”“你不就是忌恨我們沒有給你家小叔子鴨子苗嘛。”“你不提我還想不起來,要鴨子苗的事就是怨你!”侯春琳見她們爭吵,道:“你們別吵吵,有什麼話好好說,什麼要鴨子苗?”張心月搶著道:“二姐你不知道,大姐她小叔子要擱俺養鴨場旁邊也建養鴨場,還跟俺要鴨子苗,你說說,俺能給他嗎?”侯春琳道:“那肯定不能給,這不是明擺著要跟你競爭嘛。”侯春雪道:“怎麼就不能給!俺孩子他叔家裏條件不好,俺不是想幫幫他嘛。擱老四養鴨場旁邊建個養鴨場,一來讓老四指導指導,教教技術,二來跟老四一塊找銷路,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嘛。 ”侯春琳道:“大姐你這就不對,老四幫你倒可以,憑什麼幫你小叔子,他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怎麼八竿子打不著,這不是中間有我牽連著嘛。”“你這是胡攪蠻纏!”“我怎麼胡攪蠻纏了?”“你就是胡攪蠻纏!”“你放屁。”“你才放屁。”說著說著,姊妹倆又要吵起來。馬愛花、張心月慌忙把她們拉開。馬愛花批評張心月道:“你也是,正說閑話呢,怎麼扯到養鴨子的事了。”張心月沒有理睬她,拉著侯春琳道:“走,二姐,跟我回俺家,俺家還有大金去南京送鴨子捎回來的枇杷,沒有吃完呢,你也去嚐嚐,可好吃啦。”侯春雪望著她們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死二妮子,等著瞧!”馬愛花道:“走,大姐,你去俺家吧,大利成天念叨,說大姐你最好,最孝順。”並拉了一把一直站著不說話的封櫻桃,道:“你也去吧。”封櫻桃感覺自己去喪屋不方便,也跟了去。

正在院子外麵看戲班的李素梅、秦愛民聽見了侯春雪她們爭吵,李素梅道:“她姊妹倆怎麼又吵了,咱們去勸勸吧?”秦愛民抱住她的胳膊,道:“咱才不去勸,她們打起來才好呢!姊妹倆沒有一個好東西。”“怎麼,她們怎麼得罪你了?”“倒是沒有得罪我,我是看不順。春雪依仗自己有幾個臭錢,牛哄哄,對誰都是吆五喝六,春琳更依仗家裏窮,到誰家都是白吃白喝白拿,仿佛人家都該她,都欠她似的。”“我看你是秦檜眼裏沒好人。”“也不是,我看你就好。”“我是沒有在老家,若是在老家,指不定你怎麼討厭我呢。”“看你說的,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太陽已經快落山了,還是沒有看見薛家來人,宋無謂急了,找到侯大川,問道:“怎麼你舅舅家還沒有來人,車馬炮齊,馬上開始送盤纏了,他們不到怎麼辦?”侯大川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這事還是跟你娘商量一下吧。送盤纏沒有娘家人參加不好。”“那不然找俺娘商量商量吧。”他們一塊去找薛英了。

薛英聽說娘家人還沒有到,氣得直跺腳,罵道:“吃人食屙驢屎蛋子的東西,怎麼那麼一點兒不講究!打小白疼他們了還,一群白眼狼。不怕的,不來就不來,離了胡屠夫帶毛吃豬肉了還。”宋無謂勸說道:“還是跟他們打個電話問問吧?”“不打!”“不然再等他們一會?”“等一會吧。送盤纏不急,早一會晚一會沒有大關係。”

太陽已經落山了,天也慢慢黑了。宋無謂、侯大川又找薛英來了,宋無謂劈頭就問道:“大嫂你說怎麼辦吧,是繼續等還是馬上送盤纏?”薛英想了想,道:“還是打電話問問吧,別是他們那邊出了什麼事。”她讓侯大川撥通了薛健康家裏的電話,接過來張口就罵道:“薛健康你還沒有死嗎!你死了也得給我這個老姐送個信吧。你如果沒有死怎麼就不見你的人影呢!你姐夫活著的時候對你們哪裏孬,你不該這樣對待他,送盤纏你們連個人影都不蹦,我以為你們都死了呢!……他那是放屁!我什麼時候見他的人影了?我跟你說,從今以後我不願意再看見老二那不是東西的玩意兒!行行行,你們抓緊來吧,等著你。”

接了薛英的電話,薛健康來不及多想,兩口子分別通知周圍的族家人,趕緊集合一塊,當然沒有通知薛聰明,這時候看見他都想揍死他。因為是臨時決定臨時通知,集合的人並不多,也就十幾個。正想開車走,薛聰明慌張張跑來了,喊道:“你們等等,我也得去。 ”薛健康下了車,迎過去,劈臉就是一巴掌,罵道:“狗東西,你不是說大姐不讓我們去,要跟咱們斷來往嗎,原來是你中間說瞎話。你滾開,能滾多遠滾多遠!”薛聰明爭辯道:“她當時就是這麼說的,也許後來變卦了,這事你不能怪我。”“別管怎麼說,你不能去。大姐也說了,從今以後不願意再看見你。”“她真這麼說的?”“就這麼說的。誰像你成天天瞎話簍子。”薛聰明一聽這話,突然坐到地上,兩手扶著小腿,爹一聲娘一聲地痛哭起來,“哎喲我的娘啊,我是沒有法子活了,姐姐不認,哥哥不認,家裏還有個拖把跟著累贅,我還不如死了好呢,一了百了,免得千人惡萬人嫌了……”看沒有人勸,他“騰”地跳起來,道:“你們都別拉我,我回家上吊死去……”說著就往回跑。看見他真的似的,許多人下車追過去攔住了他。也有同情他的,跟薛健康建議道:“大爺爺,您就讓二爺爺跟去吧,看他挺可憐的。”“就是,讓他跟我們一塊去吧,他一個人在家裏,萬一二大娘攔不住真尋了短見,後悔就來不及了。 ”薛健康一想也是,雖然知道他是在演戲,但還是以防萬一,便走過去對薛聰明說道:“你去也可以,但不能給我惹是生非,隻能老老實實。”薛聰明爽快地答應道:“你擎好吧。”“到那裏隻要看見你齜牙咧嘴,我就劈臉揍你。”“行。”“那趕緊吧,不然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