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大早,闊夫曼一家還都在睡夢中。家屋的門就被粗暴的槍托砸響。還沒等他們去開門,門已經轟然倒地了。
一幫毛子兵衝進來,一個個荷槍實彈,氣勢洶洶。
“怎麼了?怎麼了?你們要幹什麼?”果爾達又驚恐又憤怒地問道。
毛子兵不理他。一把揪住闊夫曼,問道:“你叫闊夫曼,是吧?”“是我。”闊夫曼平靜地回答。
“你被捕了。”
“為什麼?為什麼?”果爾達搶上前,用自己的身子護住闊夫曼。
“不為什麼。”
“不為什麼是為什麼?”“因為你們是猶太人。”
“這裏的猶太人多了,為什麼要抓他?”“因為他有不軌行為。”
“你們不要編個理由就抓人,編個理由就抓人!這世界還有公道嗎?”
“哼!早晚把你們都抓幹淨!”
思帝恩衝過去,緊緊地摟住闊夫曼的腿,迸著哭聲喊:“爸爸!
我不讓你走!我不讓你走!你哪兒都不要去!”
毛子兵推倒果爾達,踢翻思帝恩,推推揉揉地把闊夫曼帶走了。
一時間,溫馨的小屋裏變得冷風嗖嗖,天昏地暗。
闊夫曼一去就沒了音訊。沒有人知道他被抓到哪裏,是死是活。
果爾達瘋狂地出去尋找。這個瘦削虛弱的女人,從生命的深處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她走遍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盡心盡意地尋找她的闊夫曼。一直找到郊區,找到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
在哈爾濱的郊外,有一個地方叫平房。那裏荒涼空曠,幾乎沒有人煙。可是卻突兀地聳立著一座神秘的米黃色的小樓。小樓附近有一個大煙囪冒著濃煙,空氣中散發著有些奇怪的難聞的氣味。
小樓外,方圓幾公裏的地方,都圍著又高又密的鐵絲網。
遠遠地,可以看見,有個子矮矮的穿白大褂的人像幽靈一樣飄來飄去。
遠遠地望著這一切,果爾達的心裏充滿了疑惑。如果這裏是醫院,為什麼要圍著鐵絲網?如果這裏是監獄,為什麼有人穿著白衣?
闊夫曼在這裏嗎?闊夫曼,她的闊夫曼。
望眼欲穿。望穿秋水。果爾達不願意她的尋找裏留下一段空白。
那一天,果爾達鼓起勇氣,向著那壁壘森嚴的大門走去。驀然,她聽到了拉槍栓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大喊:“巴嘎!”
立刻,從大門裏衝出幾個拿槍的人,一下子就把她包圍了。一記耳光,又一記耳光,打上了果爾達的臉,那些矮而強壯的男人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你是誰?幹什麼的?為什麼要到這裏來?”那些人開始盤問她。
果爾達看出他們是日本兵。開始那些穿白大褂的又是些什麼人呢?她有些迷惑了。
醫院?監獄?醫院兼監獄?她想不透。她想弄清的隻有一件事,她的闊夫曼在不在這裏?
人與世界最親近最深切的聯係其實就是親情。跟親情相比,一切都小而淡遠。
一記耳光,又一記耳光,殘忍而猛烈。
果爾達的鼻子出血了,嘴出血了,耳朵裏也流出血來。
“說!你是誰?幹什麼的?為什麼要到這裏來?”一個日本兵咆哮著。
果爾達不願意說自己是猶太人,隻是含糊地說:“我是一個妻子,在找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失蹤好幾天了。”“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