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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早早就沒了親人的孩子更是早早就得自立了。爺爺去世以後,翠兒一個人守著那漏風漏雨的小屋。

夜裏,她睡不著覺,望著房頂兒發呆,想著在這個偌大的寒冷的世界上,孤零零的她該用什麼來養活自己。做豆漿嗎?她推不動那太沉太沉的石磨。炸油條嗎?她折騰不起那些油啊麵啊,也扛不動那隻大鐵鍋。想來想去,還是賣冰糖葫蘆好。每天上些冰糖葫蘆來賣,或者自己做些冰糖葫蘆來賣,都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捕冰糖葫蘆的草紮子就在那裏,那是她的“瑪瑞樹”。每當她把草紮子往身後一背,就想象著那是自己的“靠”。上麵有好多色彩鮮豔的小旗子。早年在鄉下看野台子戲,穆桂英就是那個裝扮,花木蘭也是那個裝扮。翠兒就想象自己有一天也像她們一樣,滿身豪氣,威風凜凜。

如今,爺爺沒了。她隻剩下草紮子了,她就給草紮子天天點上“紅燈籠”,讓自己天天是穆桂英,天天是花木蘭!

小小的翠兒,紅襖綠褲的翠兒,天天背著她的“瑪瑞樹”走街串巷。

“冰糖葫蘆哎!冰糖葫蘆哎!”一聲聲叫賣聲清脆悅耳。那是一個少女在冬天裏的歌唱。

一輛玻璃馬車迎麵而來。高頭大馬,威風凜凜的,長長的鬢毛在風裏飄。釘了鐵掌的馬蹄子踏在石頭道上,發出“嘎嘎”的脆響。翠兒從小就喜歡馬。她覺得馬通人性,馬是有靈性的動物。翠兒頭一回看見這麼漂亮的馬,她被驚呆了。漂亮的馬和英俊的人一樣讓人喜歡,讓人想多看上幾眼。

可就在那一刻,漂亮的玻璃馬車風馳電掣一樣從翠兒身邊駛過,把身背“瑪瑞樹”的翠兒給撞倒了。她的頭被撞在石頭道的道牙子上,被撞出了血。

馬車夫從車上跳下來,扶起了翠兒。忽然,他悲喜交加地叫了一聲:“翠兒!”

可惜翠兒已經被撞得昏了過去,她沒聽見,也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