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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爾達送給翠兒一條俄羅斯的披肩。那披肩是沽白的,用兔毛織的,毛茸茸的,又厚實又溫暖。

果爾達說:“翠兒,做我的女兒吧。住到我們家去。”

翠兒想了一會兒,慢慢地搖搖頭。她知道果爾達家的日子也不寬裕,為啥要給人家找麻煩呢?山東人的血脈裏流淌著倔強和剛強。“俺一個人行。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

轉眼就到聖誕節了。

哈爾濱這個過去隻過舊曆年,不過洋節的城市,因為有了外僑的到來,也過起聖誕節了。說來很奇怪,在哈爾濱,幾乎每年過聖誕節的時候都下雪。大雪飄飄的,給這座城市平添了很多詩意。

於是就應了那支歌———《白色聖誕》了。

闊夫曼一家穿上他們最好的衣服,到教堂去參加慶祝聖誕的聚會。

思帝恩抬頭仰望,他哭了。淚水流在他臉上,好像兩條閃閃發光的小河。

“上帝啊,求你保佑我的翠兒姐,不讓她孤單。”思帝恩雙手合十,這樣祈禱。

一時間,闊夫曼和果爾達也流淚了。在那個白雪皚皚的夜晚,思帝恩去了翠兒家。

翠兒正對著一支白蠟燭和一頂破氈帽流淚哩。燭光裏的翠兒顯得蒼白和淒涼。

思帝恩拉住她的手說:“走,去我家。”

翠兒搖搖頭,倔倔地說:“不,俺不去。”

“不是老去,是去我家過節。你忘了,今天是聖誕節呀。”思帝恩的眼睛裏閃著明亮的光彩。

翠兒指指自己左臂上的孝帶,默默地搖搖頭。“翠兒,沒關係,我們不在乎這個。”

“可俺在乎。”

“翠兒,你一個人在家,多孤單呀。”

“俺不孤單,有俺爺呢。”翠兒指指桌子上的那頂舊氈帽。

“翠兒,天上有個老爸爸,是上帝。他永遠都在那裏,永遠都不會死。就算我們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天上還有個老爸爸呢。”思帝恩說這些話的時候真摯誠懇。

翠兒被思帝恩的話感動,心裏漸漸有了一些暖意。

“走吧,去吧,去我們家過聖誕節吧。”思帝恩再一次相邀。

翠兒淚光閃閃地點點頭。她對著那燭光搖曳的白蠟燭和那頂舊氈帽行了個禮,輕輕地說:“爺,俺去了。”

幽藍幽藍的夜色,籠罩著那片潔白潔白的雪地。有兩行深深的腳印,一直通向那幽藍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