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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路很漫長。沒有目的,沒有終點。他們不知道他們該去向何方,隻是一昧地向前走,走啊走。一定要遠離這裏,遠離哈爾濱,遠離魔鬼樓。
果爾達的手冰涼冰涼。思帝恩的手冰涼冰涼。兩雙冰涼冰涼的手拉在一切,絲毫也感受不到彼此身體的熱氣,能感受到的隻是一種恐怖的顫抖。
突然,果爾達的身體痊孿了一下。她似乎聞到了危險的氣息。她下意識地把思帝恩緊緊地摟在懷裏,要為他遮擋風險。
“嘩啦!”拉槍栓的聲音。
繼而,從街角閃出一個日本兵,鬼哭狼豪地喊著:“什麼人的幹活?死了死了的有!”
果爾達緊緊地拉著思帝恩,鑽進旁邊的一個院落。他們沿著院子裏的陰影走,走進院子裏一個鐵皮屋頂的煤棚子。煤棚子沒上鎖,母子倆就鑽了進去。
謝天謝地,總算有一個避難所了。
“媽媽,他們會追過來嗎?”思帝恩戰戰兢兢地問。
“噓!”果爾達輕輕地噓一聲,急忙捂上他的嘴。
“牙介裏!”日本兵號叫著,從這條街上衝過去。在那用石頭鋪成的街道上,大皮靴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震人。
他們想走,又不敢走,怕被街上的日本兵抓去,隻好在煤棚子裏躲著。
早晨,煤棚子的門被打開了。有人進來取煤。
思帝恩的眼睛突然閃出一道奇異的亮光。他忍不住叫道:“翠兒!”
翠兒一回頭,也驚叫起來:“思帝恩?果爾達姨?”“翠兒,你怎麼在這裏?”
“自從俺找到俺爹,就搬到這裏跟爹一塊兒住了。你們呢?你們昨在這裏?”
一言難盡,真真是一言難盡啊。世界可真大,世界可真小。山不轉水轉,水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有緣分的人總有機會轉在一起。
“走吧,進屋,快進屋。”翠兒熱情相邀。
“不,我就不進去了。”果爾達目光閃爍地說。
“為啥呀?又不是兩旁世人。都到家門口兒了,還能邁門兒過?”
“我是一個逃亡的人。日本人一直在抓我。就別連累你們了。”果爾達說。
“那就更不能走了。等著讓他們抓啊?先在俺家躲一躲,等過了風頭再走。”翠兒說。
“翠兒,你是一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很善良。可我真不能連累你們。是要掉腦袋的事。”
“啥掉腦袋啊?俺不怕。屋裏去,喝碗熱乎乎的苞米麵粥。”說完回頭招呼思帝恩,“走啊。”
屋子裏很暖和。爐子裏的火很旺。鍋裏的苞米麵粥散發著香味兒。白木桌子上一碟鹹菜、一碟腐乳。
“爹,來客人了。”翠兒說。
“扯!大清早兒的,來啥客人?”翠兒她爹柳大成說。
敦敦實實個山東漢子,紅臉膛,濃眉毛,大眼睛。說話的聲音很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