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七年前的那晚,陳敏鋒不是臨時起意趕回學校,如果不是因為想著給心儀的女孩一個驚喜,如果那晚那對男女不是幹柴烈火般忘了反鎖寢室房門,也許他的人生就是另一個走向?也許他會與暗暗傾心的女孩結婚,然後找個能實現自己夢想與價值的工作,努力掙錢養家做個好丈夫.隻是人生沒有那麼多也許,生活從來就不是書本上描寫的那般如詩如畫。
盡管床頭的帳幔放下來,但還是隱隱可以看見糾纏在一起的身體,低低的喘息聲更是讓他臉紅心跳,萬料不到同屋居然大膽如此,而臨畢業大家都急急為前途奔忙,如果此時被校方抓住把柄四年苦讀大有可能付之東流。加之前段時間有男生與外校女生搞出桃色事端,女方懷孕鬧得沸沸揚揚,名校校風校紀的管理一度讓新聞媒體大做文章,校方腦怒之極除對當事男生作出記大過處分外,更是頒布十條最新法令,務必讓青春過度燃燒的熱血及時降溫。
待看清床鋪位置後,他便曬然一笑,原來是他們學校有名的富二代公子哥,家族企業的高位隻等學成鍍金後便可走馬上任,自是無需為前途生計操勞,康莊大道一路鋪向未來。他從心裏瞧不起這些無所事事的富二代,憑他的天份與努力,設計院的名牌設計師才是他人生奮鬥的目的地。
不過是短短數秒的心念急轉,別人的事何需他去操心,何況包裏還有帶給女孩的禮物,沒記錯的話明天應該是她的生日,想著伊人低頭一臉嬌羞的模樣,他的嘴角不覺也泛起微笑。
隻是眼角餘光無意掃過地上的鞋子,怎會如此眼熟?白色的皮麵上珠片綴成一朵玫瑰花,那是他春天送給女孩的禮物,隻為他覺得女孩如同那朵盛開在他心上的玫瑰。退出門,顫抖的手指在手機上撥下熟悉的號碼,聽到屋內那我心依舊的旋律時,他心裏那朵玫瑰枯萎調謝了。
也或許那朵玫瑰從來就沒為他盛開過?一臉清純如孩童的無辜,是用來迷惑真正天真的笨蛋。在學校附近的小吃店灌下大半瓶二鍋頭後,他搖搖晃晃地仍下一張百元大鈔,朝著站在櫃台後邊穿著清涼的老板娘扔去“拿去,哥也有是的錢!哥不稀罕你這破娘們!”
迷惘中他看見前麵有個女子,穿著黑色的紗裙,裏麵卻隱隱透出紅色的底紗,女子回頭朝他淺笑,他覺得那是團燃燒的火,他朝著那光亮奔去.
小小的出租房裏,越發顯出那張大床的詭異,女子剝開最後一粒鈕扣,嘩一起,把黑色紗衣扯開,像一麵旗,全無遮掩暴露在他麵前。她主動拉過他顫抖的手。她嫻熟的導引著他,使出對付別的客人的功夫曲意奉承。他有點性急,隻覺得空虛的心急切需要一個停靠港,他把那半瓶白酒的熱度與遭遇背叛的羞恥,共同幻化成粗蠻的力量,向女子的身體擠進去,擠進去,和她摔跤一樣扭擰著。
女子濃密的黑發如同海藻,鋪陳開來,映得白瓷般的臉妖般淒豔,他放棄道義自甘沉淪,如同被妖奪取魂魄的書生,飄浮在情欲的大海中。冷汗從頸後滲開來,一路下去,他全身似從水裏撈起。最終,他像隻受傷的野獸,在她上麵嘶吼起來。
這是陳敏鋒從沒對任何人提及的秘密,但卻是他情愛道路上的分水嶺。那晚,他從愛看讀者文摘的純情少年,以驚人的速度成長為男人。穿上衣服離開時,他的頭腦如同洗過熱水澡般清明,渾身上下煥然一新,一個新的目標在遠處向他召喚:要出人投地,要不顧一切賺錢,要讓所有的女人匍匐在他腳下。那一刻,他帶著慘烈的悲壯心情,與過往的自已握手告別。
母親在他工作後催促過,希望他能有女友帶回家,他隻是輕輕巧巧地回答“大事末成,何以家為?”倒也是讓他母親刮目相看。工作後,在設計院見識了勾心鬥角的職場現實,他更明白以前象牙塔裏思維的幼稚與簡單,母親對他放棄設計院的工作要去讀全日製研究生,很是不解,他費了不少口舌勸說母親,做這行文憑如同光環,沒有耀眼的光環終會被別人擠到不知名的角落。母親拿出積蓄給他時,他心知母親對投資的回報,仍是將信將疑。自從他父親的桃色風波過後,母親越發對金錢看重,心裏覺得任何人都不會比它可靠。
收回漫無邊際的思緒,陳敏鋒從舒服的老板椅上略略欠起身,想著是否需要給母親掛個電話,告之她媳婦有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