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蕾,你當時真的拿空啤酒瓶照自己頭上砸下去了?”
“是啊,我沒覺得疼,當時心裏憋著一股火,血一流出來就舒服通氣了,那三個賤貨倒是當場給嚇得臉色慘白,我告訴她們,不要再弄出事來,否則這啤酒瓶就是砸到她們頭上。”
“看不出你長得白白淨淨,倒有這股狠勁。好拽!”
“你不就是因為我這樣才想上我嗎?”
“唔唔,你這小妖精,過來……”
趙成,是李曉蕾的第一個男人,也為她打開接觸世界的另一扇大門。趙成是廣州本地人,家裏做水產批發生意,他的父親和哥哥正雄心勃勃地準備打造連鎖店模式,進行發散性擴張。
趙成自己倒騰了一家手機維修店,賣賣充值卡,回收二手舊手機。李曉蕾就是到他店裏買舊手機時認識。
雖然家裏家境富裕,趙成倒沒有沾染很多紈絝子弟的做派,有點小孩性格的他,為人仗義大方,因此結交了很多三教九流的朋友。
“阿蕾,那天,天很暗快下雨了,我打算早點關門找朋友去吃火鍋,結果我一轉身,發現仙女下凡了。”
“你又胡扯,有我這樣穿著土氣的仙女嗎,還是短頭發。”
“真的,沒騙你,我當時還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來著,想著天下真有皮膚雪白的人,你的臉在燈光下好像是透明的,太震撼了。我又想,不知這個仙女是否全身都是這麼雪白……”
李曉蕾起先並沒有被趙成的“糖衣炮彈”功陷,也沒有對他送花送名牌包包的“大手筆”打動,雖然在工廠做工的收入不多,但是她自己賺的錢,清清白白,她不想讓自己活成像母親管寧那樣,她甚至厭惡自己有一身雪白的皮膚,那是管寧複製出來的,帶著揮之不去的標記。
李曉蕾曾經看見過管寧和李英偉在床上,她從沒對任何人提及,這是她心底最深處不願觸及的夢魘。
那是一個酷熱的夏夜,熱得沒有一絲風,外婆在身邊酣睡,李曉蕾莫名驚醒,摸索著爬下床,想去堂屋喝水。父母的房間在堂屋旁邊,她看見房門沒有關死,暗暗的燈光從裏邊透出來。她慢慢走過去,把眼睛貼在門縫上:母親管寧的那一身雪白的皮膚,刹那間刺痛她的眼睛,管寧背對著門,一絲不掛地坐在李英偉身上,一頭黑發披散開來,嘴裏發出可怕的叫聲;父親李英偉靠坐在床頭,一隻手一下下重重打在管寧的臀部上。
李曉蕾覺得心慌得不行,心髒在胸腔裏咚咚的好像要跳出來,接著心裏有東西在碎裂,她能聽見它碎裂發出的尖細的哢哢聲。她如夢遊一般轉過身走回自己的屋子,爬上床,隻見黑暗裏都是母親管寧雪白的身子,披著一頭黑發的女人猛地回過頭,青麵獠牙的妖怪向她獰笑……
五歲那年窺見的場景,過早地讓李曉蕾看見了真相,那麼粗鄙醜陋,赤裸裸地展現在幼小的女孩麵前,擊碎她心裏對母親的美好幻想,也種下了一顆悲劇的種子,盡管它深埋在土裏,可有一天它終會破土而出,帶著在陰暗地底積聚的力量,毀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