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2 / 3)

“那天下午,他們去了羅法官辦公室,他也見到了他們,並在一起講了一會兒話,就把他們送出了辦公室,過後就再也沒見到他們。哎,我恨死我哥了。”她聲音又一次嗚咽,眼淚順著她那雖然透著白皙卻明顯刻有歲月印痕的臉龐上流下來,若水珠在白色的帆布上滾動,從眼角的皺紋和淺表皴裂的皮膚細瞅,她的確有了年歲,雖然風韻依稀,青春已經不再。

“村長,”中年民警認真地對村長說,“你多安排村民再下點工夫,我們派出所也會派人和你們聯手行動。”然後若有所思地把眼光轉向年輕民警說,“下一步我們給局領導彙報後,看看能不能去市法院找一下羅法官。那我們走吧!”年輕民警點點頭,然後一起出了院子。

村長回去就進行了細致的安排。他聽甄榮說幾乎所有的親戚都找遍了,所以隻有在其他方麵再下工夫。村長的確是熱心人,關心百姓疾苦,幾乎村上所有的力量都被動員起來了,他們一撥一撥來到甄榮父母家。隻是這些年甄皇和周圍興起打工熱,很多勞力都隨勞務輸出潮水,湧向沿海和工業發達城市,除了老人和孩子,村裏幾乎變成了空巢。村裏人都來了,但對甄榮父母的事作用甚微。在這些人中,有一個人是能對這件事有所作用的人,他就是甄峰同學陳偉。陳偉現在是陳氏鹵藝食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父母已經年邁,他正式子承父業。爺爺前些年去世了,他幾乎痛不欲生。爺爺給他的教誨和疼愛遠遠超過父親。祖父一生給他的啟示就是“勞動創造美好,助人自留餘香”。祖父勤勉善良,潛心經營,機智過人,樂善好施。他把手藝毫無保留地傳給鄰人,讓方圓鄰裏都能靠雙手掙錢致富,都過上好日子;他還和村裏人發明了“挑兵”這土地上本色實在、趣味簡捷的民俗活動,綿延相傳,讓人樂此不疲。正是爺爺美好的一切濡染著朝夕相隨的陳偉,以至於後來的陳偉把整個心思都用在了如何讓甄皇人創業致富上,盡力地擴大經營範圍,讓周邊不願外出的村民們都有事幹。他畢業於一所食品工業學校,後來去過很多地方包括國外一些餐飲業發達的城市參觀深造,著力打造鹵製行業,提升舌尖上的文化。半年前,他決定到甄皇西邊的一個地方與當地人聯手,再開一個連鎖鹵製品公司。一切手續張羅就緒後,他讓父母去租用地看護,並代表他去簽訂合同手續,既能打發他們晚年無聊的日子,他自己也能減少同外界來往,蹲在甄皇潛心研究新的鹵製品,並擬製長遠發展規劃。正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聽說甄榮的父母出事了。他一到甄榮家,不聽村長安排,拉著甄榮上了他的黑色轎車。

這幾年,皖江發展很快,高速交通四通八達,公路如彩練般飛舞在大地上,鳴唱著經濟騰飛的美妙金曲。坐在車上,甄榮一直噘著嘴,她知道陳偉走的這條路線,為找父母親,親友和同村鄉親不知盤旋多少遍,這次無非多尋回點安心。

“哎,怎麼搞的?像別人少你多少錢似的,你笑一笑,好不好?”陳偉駕駛車子,繃著臉看看她,想逗她開心。時光如流,歲月不候,生命如歌,彈指一揮。轉瞬間,他們都是不惑之年的人了,雖然少了當年青春時代的憧憬和激情,但觸及過往的歲月,宛如平靜的心海落進石塊,依舊潮水起伏。那時的他們相聚甄皇、論道課堂、構築未來、放飛夢想,然後像一群小鳥,飛棲夢中的每一塊家園故地……人生可有對錯?標準答案在哪?這是每個人一生迷惘的問題。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們是否還會落戶鄉村,重走那段追夢之路;如果人生重新盤點,他們願否追求眼前的生活狀態?幾個童年的玩伴勞燕分飛,天各一方,到底哪種生活結果最好,甄峰、羅鵬、王三寶,抑或自己,很難得出結論,人生本來或許就是沒有模式的。有人打過比喻:一個人在路上跑步,享受健康和閑適,感到輕鬆快樂。可是當你確定以同樣的速度,為辦一件事情,朝著一個確定的目標奔跑時,輕鬆的心情就會消失。由此看來,快樂就是無目的性,人生是否如此?哲人說:失去童年還有記憶,失去青春還有歲月,失去歲月還有曆史。時光容易被記憶濡濕,但不管往日的歲月與青春、任性和狂放怎樣特別和多彩……然而最終落入眼前的還是現實生活,總要好好活下去的……車子猛然刹住,陳偉的思緒被打斷,甄榮驚叫了一聲。原來公路上設置了攔截障礙,前麵一百多米的地方圍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