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真凶何處
王三寶一段日子寢食難安。他這一生除了至親長輩，沒有子女，總想把自己的能力和精力多用在為百姓辦些有益的事情上，對他來說唯一體現的方式就是破案。當年不管是上崗，還是任職培訓，老師反複強調的就是作為一名人民警察，宗旨態度和服務意識至關重要，首先明白為誰服務；在此基礎上，才能不斷地提升能力，增強素質，更好地履行職責。蘇格拉底說得好——“美德即智慧”。講大一點這叫崇高理想和價值，講小一點就是職業道德操守。他覺得，這有點像一位學者的說教：先做人，後做事；又像哲學家的觀點：有德有才，其善多為大善，謂之高尚；而有才無德，其惡多為大惡，稱之邪惡。人先德後行，才會目標清晰，服務明確。他不敢保證自己多有才智和能力，但品德要絕對端正。他在部隊的一言一行，已經讓戰友有口皆碑。他工作以來也一直遵循著這一原則，盡力多為周圍的服務對象做些工作，讓群眾滿意。可現在真的卡殼了，他感到無言麵對受害者親屬。
經過偵查和多次綜合分析認定，和陳偉有生意夥伴關係的吳新良的作案嫌疑被排除，那他在寶洲食品公司裏幫忙的馬勇為什麼要殺他老板朋友的父母呢？和他們無冤無仇。如果是為財，那麼采取欺騙和偷盜手段把錢弄走也就完事，為什麼要鋌而走險，剝奪兩條生命？然而陳偉父母身上用於與吳新良合作經營鹵製品公司的巨額資金確實不翼而飛，這違反了一般的案件規律。既然陳偉不會殘殺雙親，吳新良又沒有作案時間，似乎那個馬勇疑點應該上升。話說回來，單憑他關機和突然失蹤就能判斷他有作案嫌疑嗎？從推理上看，過於牽強，但案件是真實的，到底誰是真正的凶手呢？王三寶消瘦多了，飯菜到了口中失去了往日的味道。甄榮的父母，一對善良的老人怎麼能從人間蒸發呢？一連串的疑問懸掛於腦海，直壓得他寢食難安。
發射出的箭都陸續收回，但卻沒有案件的線索，更沒有吳新良的消息，案件的偵破似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作為一方主政社會治安的官員，他覺得有著無可推卸的責任，更懷有深深的愧疚感。他一直待在辦公室裏思索著偵破案件的方向，也在期待著各組隨時傳來的調查消息。一天早晨，電話鈴突然響了，他心中的激動不亞於一個口渴難耐的孩子奔向自己分得的水果。
偵查員報告說，他們在馬勇的家鄉臨平公安機關調查得到這樣一條線索。這裏也曾發生過多起老人被殺死、傷害，以及搶劫老人和涉及老人的交通肇事案件，但都沒有捕捉到任何破案線索，交通肇事者大多當場逃逸。當地警方經過長時間偵查，確定過很多嫌疑人，最後一一否定。其中一名最重要的嫌疑人就是馬勇，但經過調查，除了認定一起交通事故外，所有案件都因證據不足懸而未破。司法機關隻能以唯獨一起交通肇事判馬勇三年徒刑。正是在服刑期間，馬勇結識了寶洲街上的無業青年，然後通過和他們一起打牌，認識了鹵製品公司老總吳新良。同時，現在已經查明，很多年前，這裏發上過一段艱辛酸楚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他們需要查清的馬勇。馬勇祖籍在臨平不遠的滄海，小時候，他的生活並不幸福，父母經常吵架，感情不和，為此馬勇心煩，為逃避家庭戰爭便不斷流落街頭。後來母親負氣出走，父親變換著帶別的女人回家，父親心情鬱悶，對馬勇的暴力日漸加深。繼母受父親影響，也常對馬勇橫加指責和打罵，馬勇心中尚存的一絲家庭希冀終於破滅。可到了上學的年齡，馬勇想上學，交不起學費，馬勇繼續在街上流浪。為扔下包袱，一次意外的機會，一個朋友提到在臨平有一對夫婦，膝下無後，非常想要一個孩子，正好馬勇的父親經別人介紹，將馬勇以500元的價格賣給了這對老人。這對老人非常善良寬厚，與鄰居也極為融洽。長期缺失親情關愛的馬勇一下去了充滿愛的家庭，有種如獲珍寶的感覺。周圍的一切，肅靜的村莊，自然的芬芳，嬉戲的夥伴，村內外四處開放的花兒和遍地的植被，村後山坡上大片的樹木和竹林，隨處洋溢的鳥兒歌唱……這裏是自然天賜的人間仙境，更是孩子們無憂無慮生活的童年樂園，一切都慢慢地向他的心靈世界滲透。馬勇自從來到這對善良的老人家，好比從一個冰窟猛地走進一個溫暖的天堂，從此把歡樂和笑聲填滿了一個本來寂靜的家庭。馬勇如老人掌中之寶，老人給馬勇營造了一個衣食無虞、自由快樂的溫馨家園。歲月溜走，感情日深，一家其樂融融。老實厚道、耕種為本、附帶編織竹器養家的父親，勤勞和善、終日忙碌、總讓家庭整潔溫馨的母親，陽光坦誠的兒子挎起書包沐浴在朗朗的讀書聲裏。每天，馬勇一放學，母親就會站在村口朝著學校的方向眺望，風雨無阻，猶如太陽東升西落，然後母子相依著、攙扶著回家。一有時間，父親和母親就帶著他去趕集，有時到田間鋤草或者給莊稼掰杈也帶著他。大人做活，馬勇在一旁玩耍。他奔跑在田埂上，真正地沐浴陽光。“孩子，跑慢點，別摔著了！”父母不時地提醒著。他駐足微笑著點頭，然後扭身低頭看水渠裏的魚兒穿梭遊弋；忽而又興奮地撲蜻蜓、逮螞蚱、捉鳥兒；有時父母歇息間跑到水塘裏捉葦鳥和紅鸛子給他，極力滿足他內心的好奇和希冀，直到夜幕覆沉，萬籟俱寂，遠處的燈光依稀閃爍。他越來越感知原先的生活那麼遙遠，甚至已沒有記憶，現在才真正生活在快樂的王國裏，眼前的父母才是真正的親人。全新的世界，不僅帶給他美好的憧憬，甚至讓他感到像夢幻一般。“活著如此美好，以前的那個家庭是否是上帝的考驗和捉弄。”他內心的驚喜和快樂難以束縛，不能自禁的時候，自己就偷偷跪在房間裏和大地上，對著屋頂或蒼天繁星大喊：“我到底是誰，竟這麼好的命運！”怨恨從心中消失，替代的漸漸是對生活的感恩。光陰荏苒，日子蜜一般不經意流失，很多年過後，馬勇便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了。然而這時卻發生了一件令馬勇再也無法磨滅的傷痛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