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複的拷量和問詢聲中,周之平逐漸平和了下來:無論開發出多少個藥業新主顧,無論發展多少順風順水的藥業新業務,相較於生命,都是無足輕重的,相較於骨肉親情,都是要繞道而行的。
他決定幫助這對苦命的夫妻找回自己的孩子,他心裏敢肯定這孩子還活在人間,不能讓他們在背井離鄉承受生活的重壓之時,還得承受靈魂上的煎熬。這一刻,他感到全身充滿力量,他又一次準備大展身手,為他人搏一次,雖然是以他的藥品業務的損失為代價了。
在時間的煎熬中,在漫長的等待中,張大夫終於回來了。
在她進門的那一刻,她略微有些愣了愣,不過很快就又恢複了一如既往地矜持和莊重,臉上慢慢又掛起了笑容,“小周呀,什麼時候到的?大冷天的,專門來給我送趟藥,服務真到家呀!”
“我進來有一會了,這是今天帶過來的訂單,你過過目。”周之平把藥品訂遞了過去,同時,吩咐申飛飛把上次預訂好的藥品提進來,給張大夫擺放在了貨櫃上。
“張大夫,孩子呢?孩子呢?”突然,剛才責問妻子的那個漢子從裏間衝了出來,他急切地大聲詰問,一把抓住張大夫的手臂,拚命搖晃。
張大夫臉上現出一絲恐慌,不過瞬間就鎮定下來,“已經按你老婆的意思,叫人埋村外的小樹林裏了。你去問你老婆呀,她是同意的。”張大夫竭盡力辯解,臉上也是怒色,她狠狠地甩開了拉她胳膊的手。
“埋了?怎麼說埋就埋了……好壞等我回來再埋呀!明明做B超說是好好的呀,怎麼會先天性殘疾呢?是個娃兒呀,盼了多少年了,俺們才懷上個了男娃呀!”漢子一屁股癱在地上,眼裏滿是亮晶晶的東西。
張大夫卻不理會漢子的責疑,掏出50元錢,放在他手心,“好好給你媳婦補補身子吧,你們還年輕,有機會再生一個吧。”
漢子跌坐在地板上,聲淚俱下,對她的話如充而不聞。
周之平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伸手拉扯了他一把,“哥們,先照顧好你媳婦,有啥事,以後再作計較吧。”剛才燒水的那個年青後生——張大夫的兒子也過來幫忙,倆人一起使勁,才把那沉重的漢子扶在了凳子上。
“小周呀,有空常來常往呀,今天我這事多,就不留你了。”張大夫下了逐客令。她有點埋怨周之平不明事理,胡說一通,“計較?還要計較什麼,人都埋了,有甚計較?”
周之平盯著那個漢子,嘴角向上努了努,眼睛使勁眨了眨,退出了秋香診所。
漢子抬起迷離的帶著淚光的雙眼,望向麵前這個陌生的精幹的卻可以信賴的年輕人,怔怔的發呆,瞬間又低了下去,繼續剛才的表演。
天大地大,九泰的生意為大。周之平一行一路向西,繼續向修文縣城趕去。
……
第二日一大早,周之平剛剛在九泰經理辦公室坐定,一個漢子就猛猛地闖了進來。
誰呀?竟是被抱走孩子的那個漢子,昨天在沁南鄉秋香診所碰見的那個素昧平生的漢子。
對方一進來,周之平就猜著了來意,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漢子想不到卻是個頗有心計的。
漢子一進門,“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周經理,救救我的娃兒吧,他肯定沒有被活埋……”周之平哪見過這架式,這個見麵禮太重了,他連忙將他拉起。
“你怎麼知道你孩子還在?”周之平問道,他對自己的判斷也想驗證一下。
“好好的,張大夫那麼著急的埋什麼?八成是有鬼。”“天可憐見,我們左打聽右打聽,聽說這個張大夫名氣大、醫術高,這才打定主意到她那兒生孩子,誰知道孩子生下來還沒有一刻鍾,竟發生了這種事?這個姓張的不地道!我要告她,要回我的孩子,這孩子肯定不是埋了!”漢子情緒激動,兩眼通紅,說得涶沫星四處飛濺,立馬就和人拚命一般。
“告她,你有證據嗎?也許你的孩子真的是先天性生殖器畸形,你老婆都答應讓她處理了,你得念她的好呀。”周之平試圖讓漢子冷靜下來,不要衝動。
“我們托人在大醫院做過B超,說是男孩,這才費盡周折才要把孩子生下來,當時大夫說一切正常,哪來的先天性殘病?”漢子雖然是個出死力氣的,卻說得入情入理。
“你懷疑張大夫在其中做了手腳?”周之平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