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葉障目(二)(1 / 2)

那人隨手拍開一壇酒提起來比了比,又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自顧自道:“某穿著娘子的衣裙,便就不是自己了?就如同滕統領今日上任,難道就不是……失言失言!”

滕越白他一眼,“你若是能免俗,何不身著官衣堂堂正正?作個娘子打扮行這殺人越貨的勾當,蔣仵作,你這心口不一的毛病也不改改?”

蔣會聞言一笑,也不甚在意,隻道:“多謝滕統領美酒款待!”

“好說,”滕越把酒壇擱在房梁上俯身問道:“是你自己主動跟某回去請罪,還是讓某幫忙?”

“請什麼罪?”

“五條人命,不算罪過?”

蔣會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血跡,也不打算掩飾,“看這意思,滕統領是打算作個證人?可是證據呢,單憑滕統領一番說辭,京兆尹府就能將某定為凶手不成?”

滕越渾不在意,縱身躍下來覷他一眼,“依照某如今的身份,說你殺了人還是沒有殺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你覺得還要什麼證據麼?”

“你……”

“行了,半壇黃湯不夠你壯膽,還不束手就擒?”

外頭火光縱跳,人聲鼎沸,嘈雜的腳步越發的近了。滕越守在窗下,離緊闔著的門就一步之遙,自然比他方便的多,想逃離無異於自投羅網,最終都是個死,不如幹脆些,自我了斷。

想到這處,蔣會晃了身,趁著滕越分神的功夫,跳進內屋順著床榻滾到裏側,摸到那個隱蔽的方盒,取了裏頭的藥丸吞了下去。

再抬頭時,就見滕越沉著臉望著他,蔣會笑笑:“這是毒藥,抱歉,你的功勞怕是邀不成了。相識一場,滕統領覺得某的屍體也算是大功一件,盡可拿去。”

滕越緩步過來,劈手奪過他手中指頭大小的方盒,果然是當初王進維發現的那一個,冷眼覷他,“說了這麼多廢話,你都沒有異樣,不覺得奇怪麼?”

他見他不可置信的模樣,哼道:“那就是個泥丸子,這種毒用你身上都浪費!”

蔣會歪歪斜斜地往地上倒,想要咬舌已是沒有半分力氣,滕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陰晦的眼神,“忘了告訴你,某在酒裏下了藥,這也是防你尋短見。不必謝我!”

他拍了拍手,門被倏然撞開,湧進一波京兆尹府的參軍來。魏綽打頭,走得急了些,上氣不接下氣,“你……他……你們……”

“人給你抓著了,一時半會死不了。你要的犯人自己個兒看牢了,免得到時候殿下問起來,顏麵無光。”他指了指臉,翻個白眼揚長而去。

滕越下藥過於生猛,以至於蔣會醒過來已是第二日午後。長孫姒坐在屏風後頭正提筆逐項列出自己的疑惑,看守蔣會的參軍便來回稟魏綽可以提審犯人。

她透過屏風的縫隙向外望了一眼,今日有雨,天色低沉,堂上燃著燈燭,蔣會迷迷糊糊地跪在燭火下,一身招搖的女裝,格外的怪異。

魏綽沉聲問道:“堂下所跪何人?”

蔣會不慌不忙磕了一個頭應道:“京兆尹府仵作蔣會。”

“你可知罪?”

“某知罪!”

“罪在何處?”

“昨夜於崇賢坊殺坊民胡庸。”

一個極是順利的開頭,連一旁奮筆疾書的錄事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這犯人是有恃無恐還是悔過自新?

魏綽問:“蔣會,那胡庸是何許人,你是否識得?”

“胡庸是西市胡人珠寶鋪子的掌櫃,某並不認識他!”

魏綽又道:“你與胡庸既然不認識,為何殺他?有何仇怨,何時結下,如何殺的人,從實供述!”

穿的是娘子的衣裙,說的確實冠冕堂皇的豪邁之言,蔣會道:“某與胡庸不識得,所以仇怨更是無從談起。某之所以殺他,是因為此人罪大惡極,平日裏為非作歹,欺行霸市;偏偏又和互市監勾結,行賭行之事害人不淺。某身為朝廷官員,雖然隻是區區七品,芝麻末流,但是不能任這等害人之徒逍遙法外。俗話說的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大晉律法懲治不了這等刁民,某就要為民除害!”

所以,他就是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長孫姒停了筆,估摸著耿直又本分的魏京兆早被他氣得不能自已了。

魏綽緩了緩,接著問:“你這麼想為民除害,之前那四個人也是你殺的?你同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魏京兆,話可不能這麼說。”蔣會連連搖頭,矢口否認,“不能因為某殺了一個人,就說其他四個人也是某殺的吧?某同他們素昧平生……也不對,某在府衙裏見過他們的屍體,就是因為他們死了,所以坊間不是才出了一個惡人榜麼?胡庸是排在首位的,某實在是氣不過,所以才入府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