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葉障目(三)(1 / 2)

蔣會一時不曉得如何回答他這番發問,跪在空蕩蕩的堂上,一張臉半明半暗;隔夜的胡茬子來不及清理,偏生配著娘子的妝容,顯得表情也無比的滑稽。

魏綽端坐在長幾後頭,垂著眼睛看他,“方才能言善辯,到了介紹身世如何一語不發?這官曆難道不是你親身經曆過的,需要考慮這麼長的時辰?”

蔣會左顧右盼,晃動了幾番才道:“……魏京兆說的甚是,著實不是某親身經曆。說來也慚愧,某本身隻是個愛好查案之人,本沒有多少才識。當日懷州刺史呈報京兆尹的兩個仵作,其中一個是某的好友,隻因突發疫病去了,某就買通了刺史做了他的替身才進的這京兆尹府。”

“是嗎?”魏綽冷笑道:“花了多少錢帛?”

“約莫一百緡。”

“一百緡?就算瞞過了刺史,那入京之後呢,你又賄賂的司封蘇女官多少錢帛,才能到這京兆尹府裏來?”

“二,二十兩金子!”

魏綽直指他道:“一派胡言!蘇女官乃戶部尚書之女,養尊處優,眼界豈如你一般淺薄?她能為你這區區二十兩金子隨意叫你蒙混過關,陷自己大好的官途於不顧?”

蔣會苦著一張臉,“魏京兆,這無論是天之驕女還是平頭百姓,為人處世總有疏漏之處,或許她當日正巧缺那二十兩金子應急,一時忘記了……”

長孫姒在屏風後頭都能感受到魏綽蓬勃而起的怒意,忍住了笑看了對麵蘇慎彤一眼。這位為了二十兩金子,偶有疏漏的蘇女官來的很是時候,兩兩相望,極是尷尬。蘇慎彤無奈地搖搖頭,似乎在言蔣會在說謊。

不得不說魏京兆這些日子來同王進維那個瘋顛顛的侍郎在一處,練就了一副好脾氣,穩穩地接著道:“就算你趕巧了,她忘記了。那麼你到京兆尹府來,究竟為何?”

“自然是好奇,想破幾樁奇案揚名立萬唄!”

“就憑借你一腔熱忱,身無長物?”

蔣會訕訕地道:“話也不能這麼說,耳濡目染多看多聽些,自然也就能學上幾手,糊弄人也是行的。”

“我看你不是來糊弄人,是來殺人的吧?”

蔣會急切起來,挺直了上身叫道:“魏京兆,不能這麼說,某著實是因為好奇……”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泄了氣,“胡庸他……某也是一時意氣!”

“拋開胡庸,你認了罪不提,比如說旁人,非子,薛登,昌奴和李聲。”魏綽看他塌著腰身冷嘲道:“你殺他們,又是為了什麼?”

蔣會撇開臉,爭辯道:“某沒殺人!那日離了京兆尹府衙,就去了天音樂營,後來隻回來取了一次錢,見了昌奴,就宿在她家裏,坊裏的武侯都瞧見了。何況,夜裏腦後挨了一針昏迷過去,連昌奴死了都不知道,某怎麼可能去殺人?而且那四家門窗完好無損,又無翻牆越脊的痕跡,就算是某,某怎麼進去的?”

“我問過,你當日是酉初到的樂營,過了二刻回來取了銀子,然後戌末又回了樂營。光德坊裏平康坊雖然不近,但是也不至於耗上兩個時辰吧?你回來取銀子是為了見昌奴,以你迫不及待的心情應該立刻回去見她才對,可偏偏耽擱了兩個時辰,你能解釋這段時間去了哪嗎?”

蔣會窒了窒才道:“某取了銀子確實回去了,當日聽曲的人眾多,他們沒見到也實屬正常!”

魏綽冷笑,“人多?蔣會,你在天音樂營是個熟客,為了搶昌奴掙破了臉麵,那裏可有你的一席之地,你若不回來誰敢挪你的位置?何況,你財大氣粗,一個管事的沒注意,還能所有的人都沒注意?你解釋不了我替你解釋,當日薛登是第一個見到昌奴,他的酒量你應該清楚,可是當日不到一刻鍾就醉的不省人事;接著是非子,昌奴破天荒見他到了戌末,恰巧是你回來之前。換句話說,昌奴為了給你提供充足的時間也算是盡心盡力!”

蔣會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什麼充足的時間,某就是去見她,她接客到什麼時辰和某有何關係?”

魏綽擺了擺手,糾正道:“和你有莫大的關係,你在她為你爭取的這段時間內,從城北到城南,既騙得了李聲的信任,又配了李聲和薛登,非子家的鑰匙,忙得腳不沾地!”

“某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魏綽也不急,抬手喚來了兩個手腳粗大的大娘,按住了不知所措的蔣會給他上妝,接著道:“一會見著人你就明白了,我同你慢慢說。薛登醉的那麼快完全是昌奴給他的酒裏下了藥,目的是已經從他身上偷到了鑰匙,下一個目標是非子。很快,她將兩把鑰匙都交給了你,你裝作取銀子的模樣回了一趟京兆尹府,然後驅馬直奔城南曲江池畔。秋日宴還沒有結束,你的目標是李聲,扮作他曾經見過的胡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