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步之遙(二)(1 / 2)

影衛抻開了圖紙對著屍體的臉比照了半晌,又讓人舉了火折子湊近打量,抬起頭來顯得頗是為難,“屍體時間久了,臉腫的厲害分辨不了!”

長孫姒突然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有相似的地方嗎?”

那影衛聞言低下頭又仔細看了看,仍舊搖頭,“畫像上的人精瘦,可屍體臉麵腫脹,有的地方潰爛,相似也不好說。”

這具屍首辨不了身份,那麼蘇恩盛呢?

趙燁見到蘇恩盛的棺材放聲大哭,一路悲切也不似有假,他如何確定棺材中的人一定就是舊友?隻憑借義莊裏留下的過所飛錢,加上王府三言兩語和官府的告示就深信不疑嗎?

蘇恩盛死的蹊蹺,死因也有古怪,趙燁當時除了埋怨朋友行為老而不檢,其他的半句都不多問,看來一心認為他是真的死了。

影衛看到她頹唐的目光,覺得自己不夠盡心,返身又小心翼翼將屍體翻了翻,最後隻得垂著手戰戰兢兢地望著南錚。

南錚示意他們將屍體處理妥當,這才收回了視線,牽住了長孫姒的手繼續往前,“想說什麼?”

她緩了半晌,抬起眼睛望著晦暗不明的燭火裏他的側臉,幹淨流麗,“我們又在被人捉弄?”

他挑眉,“何解?”

“就像在漢王府,最後讓我,親手逼死了五哥為止。”

她攥了攥他的手,感受到回握的力量才微微安心些,“如今到渝王府,從蘇恩盛的死,上巳節的大火,姚濂被殺直到我們身在這個地坑裏,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我們想要知道什麼,轉眼就有人給我們遞送證物和消息;被困囿在別院,就有崔淵領我們出去玩;昨天懷疑硝石和硫黃,今天就在這地道裏。一切進行的太過順利,反而有一種莫名的不踏實!”

他拉著她繞過地上深深淺淺的車轍舊痕裏的泥水,彎起嘴角,“是因為發現最近都沒有黃道吉日的緣故嗎?”

南錚不常玩笑,偶爾說一次就會有發人深省的效果。她突然覺得麵前不可預知的黑暗似乎再沒有那麼令人恐懼,頗為誠懇地點頭,“你這麼一說,好像很有道理!”

他繼續道:“當你的好奇大過理智,未必是壞事。如同你在賬房覺得門客議論王府瑣事,是件極其無禮之舉,很有可能是旁人拋出的誘餌。然而他們有些話你還是相信了,”他微側了臉望向身後,“事實證明,你的好奇還是有用處的!”

她欣然點頭,抱著肩笑眯眯地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道:“你真是個有勇有謀的說客,若是你真的打算將我賣了,想必我也會心甘情願。”

南錚摸摸她的頭,笑意可聞,“這話你去年七夕問過,如今在原話後頭添一句,我舍不得!”

她臉頰發熱,撇過頭去。去年七夕,多麼遙遠的事情了,話說他的原話是什麼來著?

這條道走了約莫一刻,前頭五步開外有個岔道,比這條還要寬闊些,卻聽不見水聲,想來已經遠離王府那座幹淨又漂亮的湖,三個影衛折身一轉順著岔道往裏進,火光一會就瞧不見了。

他們接茬往前走,腳下的路除了泥濘些倒是筆直一道,司南的指針一直穩穩地停在左邊,長孫姒拍了拍南錚的手臂,“咱們這麼走下去,會不會直接出城了?從東門出城,隔不多遠可就是臨原村。”

他撐著她跳開一處水窪才道:“你覺得這地道裏通過的諸多硝石,是從臨原村運出來的?”

“有別的說法?”

她從兜裏摸了塊磁石,南錚接過,將火折子遞給她,自己俯身去試散落在地上的碎屑。有些是新落的,磁石一過,瞬間吸了上去。

前頭的路好像被堵死了,兩個影衛高舉著火折子順著嚴實的牆壁找出口。最後無法,隻得摸張紙從牆壁上掃了些塵土,挨著寸的尋,希望能有風透過哪個縫隙來。

長孫姒將磁石收起來,笑眯眯地接著道:“運送硝石到這裏,煉個丹啊做個炸藥,方便快捷自然不用說,重在隱秘。”轉身對迎麵來的一個影衛道:“來,小哥,說說發現什麼了?”

那人聽她方才輕描淡寫的一番話,愣怔了片刻才道:“回殿下,南統領,方才那岔道裏都是廢棄的爐子,約莫有百十來個;周圍還有些打鐵的器物,所用的木柴,擱置了許久。”

二人互看一眼心中了然,折返的途中,長孫姒看著報信人欲言又止的模樣,存心逗他,“除了這些,就沒有留下別的?比如人頭,人骨,人……”她腦門上挨了南錚一記,瞪眼睛不說話了。

那影衛垂著頭對這廂的動靜置若罔聞,隻道:“有些人骨,是從廢棄的爐子裏掉出來的,還不少,應當是當年封爐的時候一並燒了。鐵器堆裏還有些物件,”他雙手奉上,“是京兆府簽發的過所,挨著地的一麵幾乎沒了,正麵的字跡尚還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