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指著中央的一個木盆道:“你先進去洗洗。”
王威見木盆有飯桌大小,足夠躺人,裏麵裝了一大半褐色的水,冒著絲絲白氣,便依言脫去衣裳,跨進木盆裏洗浴。
趁他在洗的時候,那人出去拿了一包工具和幾瓶藥罐進來。
十分鍾後,王威洗完,全身軟綿綿的,那人命他躺在南邊一張石頭床上,下麵鋪好了棉布,他拿出兩粒丹藥對王威說:“吃下它,你會昏睡。記住,無論身體出現什麼痛苦,不要抵抗,放鬆自己的意誌,接納它。”
王威點頭,吞下了藥丸。不一會兒,便暈暈糊糊什麼也瞧不見了。
朦朧中,他感到右掌一陣刺痛,好像有一把刀插了進來,然後順著手臂往上走,到肩膀再到胸腹,又往盆骨大腿下劃去……
王威知道這是在繪製經脈路線,應該不是用真刀。所謂“經絡”這種東西,於現代醫療器械裏是無法探測到它存在的,也就是說它並不像血管筋肉這樣實物的形式,而更像一種氣或磁的形式,因此不能通過物理工具創建,必須使用同樣的甚至更為強大的氣或磁來完成一個類似“烙印”的過程。這個過程當然十分痛苦,沒有麻醉是不行的。但經絡和人的意念密切相關,所以麻醉又不能太深,需得讓病人對烙印過程留有一定的印象才好。那兩粒丹丸的藥力使王威無法清醒也無法深睡,有感覺卻不能動彈,隻得陷入夢一樣的意識裏不斷徘徊,並且時時暗示自己:不要怕、不要怕,隨他去、隨他去……
這股刀一樣的銳勁在同一條路徑裏走了三遍,才又換了條線。如此反複描繪,大約一個小時,才畫完一條線。手足共六條,人體十二正經,八條主脈,即使設計後有所精簡,也得一整天功夫,才能大概搭建穩定。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轉眼已到晚上。王威的藥力差不多退去時,那人也停了手。
他睜開眼,全身大汗淋漓,四肢針刺麻痹完全無法動彈,嘴也根本說不出話,隻得以目光詢問。
那人明白他意思,淡淡道:“還早呢,至少再畫兩天……鑒於你的承受能力,這當中你每天需歇息8小時,我們明天再繼續。”
那人又喂王威喝了點水,就轉身離去了。王威估計他也需要調養,便乖乖地躺著。如此煎熬,半睡半發燒了一夜。
到早晨時,那人又來了。繼續喂藥,繼續刻畫。又是一天。
到第三天時,已隻剩下浮絡孫絡,微小而細密的網。王威早就魂不附體,鮮有知覺,偶爾感到全身麻癢難當,又像有千隻螞蟻在啃咬,卻動不得一絲一毫。
第四天,王威喝了水後略有清醒,那人道:“經脈已成,現在需要罡氣引導,彙靈基,築丹田。此階段才最是痛苦,你可千萬忍著,別放棄自己。”
一小時後,王威便真正感覺到了此話的用意。那種初入罡氣的破裂感,完全是一項酷刑,慢慢把自己的肌肉甚至五髒六腑一片片地鑽刺、割劃,等同淩遲……或者如果你能想象十幾條小蛇在你體內各自亂竄,並且燃燒著火焰,你就能明白這種折磨,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讓它們離開!
劇烈的灼痛讓王威數次有想死的感覺,連他的思維仿佛都被焚燒,唯獨神台尚留一絲清明,重複著那句話:別放棄、別放棄……
王威兩次要暈過去時,那人都在耳邊說:“意守丹田,別讓罡氣散了。”他隻能忍著,連逃避的資格都被剝奪。
也不知多久,就在王威快要徹底崩潰時,那人終於一收手,道:“好了。”
王威腦袋“轟”的一下,意誌稍鬆,徹底昏死過去。
……
。。。
五老堂,神清宮。
今天小羽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身子也漸漸活動自如。小牛陪著她在露台院子散步,天氣晴朗,景色怡人,周圍鳥語花香。小羽卻一臉抑鬱,心情十分不好。
“師父真的不在嗎?”她問小牛。
“是的。”小牛答:“堂主昨天下午就回天尊殿去了。”
小羽原有一肚子話想跟長空烈說,長空烈卻故意離開。“都怪我。”她說:“我害了雪姐姐,讓她被師父關起來。”
“唉,”小牛歎氣道:“你也不要太自責,雪姐當初這麼做,其實早預料到現在的結果。”
“我寧願替她受罰,在虛空洞裏關一百天!”小羽難過道:“……真是太委屈雪姐姐了。”
“沒事,你能醒來就是最好的。”小牛寬慰道:“雪姐那裏,我會時不時偷偷去看望她。”
小羽點頭,爾後望著遠方怔怔出神,沒有再說話。小牛在院子走來走去,踢石頭玩兒,十分鍾過後,見小羽仍在那發呆,不禁心想:“難道她在思念那個王哥哥嗎?真可憐,我該不該告訴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