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最後成不成,山本一夫是訛上了林鎮南。山本一夫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在這樣的念頭點燃了他的生命的情況下,他竟然奇跡般的就好了,經過林遠圖夫婦的允許,每日跟在林鎮南身邊,多大個人了,為了他心目中的主人幹一些嚇人跑腿兒的事情,尤其是幫著林鎮南給水靈兒送各種奇怪的小東西,他幼兒癡傻的那幾年收集的寶貝,什麼小木棍,黑石頭,死蝴蝶,等等不一。而且幹得非常起勁。
水靈兒性情溫婉,舉止大方,既有江湖人出身帶來的那種倔強,還有書香人家的氣韻,多年跟隨父親身邊更是看多了人情世故。看祖母的態度,此次與林鎮南的婚事算是定了下來,自己也是不禁芳心暗喜。一直沒定親的水靈兒在現今來說也不算小了,也有父親外地任官時上門提親的,父親愛護自己,也讓自己見過幾個少年,並沒有什麼特別,本以為也就由父親給自己定一門普通陌生的親,就此與那人平淡一生,哪想到緣分注定,遇到了這個冤家,倒也說不上具體哪裏好,就是那雙眼睛,那個人,渾身散發著讓人拒絕不了的好意,時而莽撞,時而可笑,卻總是讓人覺得親切。
在山本一夫努力開始自己新生命的時候,林遠圖夫婦收到了甘伯的回報,就決定先讓林鎮南和山本接觸,年後再提後事,到時候,以林鎮南的善良秉性,對山本的執念多少會有些尊重,說服會容易些。
已近除夕,林府上下今年多了不少人,仍然井井有條,隻是氣氛可比往年熱鬧多了。這時的北方大地已經到處是雪花飄飄的景象,銀裝素裹的樹木山川點綴在天聯地接的一片茫茫之中。從北方南下的官道上,忽而從遠方出現一串黑丸,倏忽間就潑喇喇拉起一條雪線在身後。竟是一隊騎士,騎士們眉染白霜,頭頂雪花,大氅被風拽的筆直,上麵鳥糞球似的雪蛋蛋不停蹦去,這些人胯下馬匹匹神駿,而最出奇的,每個騎士都太陽穴高鼓,身上筋骨虯結,眼中精光四射,嘴唇緊抿,緊緊跟隨首領。那首領一身白衣,隻有外罩的大氅是與騎士們一樣的玄色,他神情清冷,目光中似乎沒有人類的感情,隻有異於尋常男人的上翹的眼角,露出一絲對世俗的嘲諷,也或是孤芳的自賞。
正月初二,林府派出門兩個精幹的家人去給在華陰縣,隻攜一個管家在當地做縣尊老爺的給水老爺送老夫人的信,老夫人和水靈兒既然借住林府,身邊並無什麼缺乏,又因此事原委複雜,便派身邊那個一路跟來的仆婦,一起出發。一行三人剛剛離去,就聽見馬蹄聲響,府門前一個雪人滾鞍下馬,直衝府門,門上人不及阻攔,此人已經來到林遠圖身邊,不顧吃進寒氣,連喘帶說:老爺,福建武林出事了,就在除夕夜,五家在當地頗有影響,世代習武的豪強被滅門,並留血書說,這是明教叛徒的下場。
林遠圖聽了一愣,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安慰這個鏢局的趟子手趕緊下去喝口熱湯,去去寒氣。於冰心也在旁邊,聽了之後眉頭大皺:這事情蹊蹺啊,這裏麵有三件事不合常理,“除夕滅門”,“明教”,“叛徒”。除夕滅門明顯是過江龍介入新底盤的立威之舉,而明教在皇明立朝之後就銷聲匿跡,雖說當前江湖上的日月神教與當年的明教淵源複雜,卻也不過是個江湖勢力,不可同日而語,而叛徒這一說,不管這五家是不是真的明教叛徒,除夕滅門的慘烈手段就儼然成為說得過去的過激之舉,在立威之後,破去當地武林同仇敵愾的可能。這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江湖謀算,而是一環接一環的官場手段。若要強行解釋,那麼隻能說魔教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