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護在水六斤和水七斤兄弟身下的山本鎮南,看到上空出現甘伯和山本一夫焦急的臉,終於鬆了一口氣,噗出一口血,先用沉穩的眼神安定二人的心,然後口中卻道著:
“我重傷喪誌,為使山本家名不滅以慰祖靈,急於就藩,此事由山本一夫代我在戰後即刻上書豐臣主公,我本人將昏迷難醒以加深無用之身的印象,借戰後賞功的機會和眾自身家老恨我在豐臣家幸進的輿情,此事將可能在極短時間內達成,甘伯將我家在大阪的一切情勢安排妥當,可在此戰敗後的流浪武士中募集人手,大造聲勢,豐臣對我封藩令一下,即刻闔家離開大阪,回長崎。”
不出所料,敗局已定的柴田勝家自知無幸,破腹自裁,保留了最後的體麵,德川家康通使臣服,請與聯姻。自此,倭國再沒有能挑釁豐臣家地位的勢力。
同樣不出所料,豐臣家戰後賞功的家臣大會上,眾口一詞願主公放山本家小子就藩歸家,以慰功臣,並且人人隨禮,酒井美子管理的內庫房瞬間堆滿了各色寶器,一摞的名刺探看話裏話外都是送自家主人早日離開大阪城。
也有出乎意料的,豐臣主公幼女丸子,一改乖順的名聲,因跟父親大鬧,要來看重傷昏迷的山本哥哥,而被父親嚴厲訓斥,禁足院中,繼而性情大變,每日不言,楚楚可憐。
同樣出乎意料的,未參戰而是於大阪城中向他的上帝祈禱東方少年戰勝而歸的老範大師,與山本鎮南相交日淺,竟然也因其重傷昏迷而不眠不休的念經,短短數日念成一個毛發參差不見嘴眼的野人。
豐臣家剛從諸侯征討的形勢中逆反過來,急於穩定倭國的四方大名,九州島重藩島津家成了僅次於德川家康的人樣子,在其應承協助豐臣家親藩山本家就藩的承諾之後,大方的承認了島津家在九州島的地位。
瑣碎不能擋天下大勢,戰後數日,九州島重藩島津家派人來到大阪城探看形勢,山本鎮南也終於醒了。
山本鎮南醒來的頭一天就等到了就藩的敕令。
島津家不曾經曆山本鎮南以一介窮途武士影響倭國天下政局的前事,對這山本家並不重視,隻是為了做給如今的倭國第一人豐臣秀吉看,便派出軍勢為山本家後盾,接收大友家領地領民去了。
在接手過程裏,各種大友家的血腥遭遇不一而足,而一切在島津家看顧下,山本鎮南也無意爭奪立足九州島百年的名藩大友家姻親們的仇恨。終於山本鎮南終於獲得的是大友家距離長崎不遠的居城和所有浮財,一切大友家的仇恨和數萬石土地都由出兵的島津家默默據有。
山本鎮南給家臣和新收羅的戰敗武士訓示:
“豐臣天下已定,島津家擊我即為挑釁主公,可勿慮也。然百年戰亂,身懷利刃者不知凡幾,常言有:胸懷利器,殺心自起。我家既然勢力單薄無可爭的,必以傳承家廟,告慰祖靈為上,諸位若願與我一道,鑄劍為犁,安於今日富貴,必不相棄。”
老家臣如山本一夫,早已心滿意足,隻恐怕山本鎮南少年氣盛要爭什麼意氣,把空殼子的山本家碰碎在島津家的石頭上,聞得此言,連忙接口對後來的這些戰敗失主的武士們高聲喝道:
“你等戰敗失主,若非我家收留,已經餓死於道邊,甚或死於野人賤民之手,此恩不報,必不可留也。”
得了主人目視示意,酒井美子,翩翩然起身接口,卻是一口溫柔:
“主人早年養於海外,在皇明,台灣,處處皆有基業,你等忠心事主,不免有一方之任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