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跟上回的表現一樣,還是木頭一根兒,一聲不吭。梅兒就說,我也看出來了,給你介紹誰你也不同意,是不是你在單位有了對象,自由戀愛了?要是真的,那以後我們就不必再理別人的提親了,早點兒把你的親事定了,也就了了我們的一份心事了——你說,是不是自己有對象了呀!
木頭聽了卻堅決地搖了搖頭。
梅兒就說,那你幹嗎堅持不去相親呢?木頭就又一聲不吭。梅兒和馮二春也無奈,就又把大娘給回絕了。
到了1957年春節,興城菊花島上的一個遠房親戚一大家子從島上來縣裏走親戚,竄門子,就來到了梅兒家裏。論來論去還差一複就出了五複了,親戚裏邊就有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親戚媽就對梅兒說,孩子還沒對象呢,有合適的,就給介紹一個唄。
說著就拿眼睛去看木頭。這個木頭也怪,見了別的姑娘都臉紅脖子粗地不好意思,可是見了親戚家的大姑娘卻像自來熟,一見麵兒就談天說地,喜笑顏開,還在一起玩起了“尕拉哈”。梅兒就覺得也許是個機會呢,就說,我手裏就有個合適的小夥子,年貌也相當——那你就先說說你家姑娘的條件吧。
親戚媽就說,我家姑娘優點可多了,心靈手巧,幹活潑實,家裏外頭,啥活兒都拿得起來放得下;你看她的屁股,一看就是能生孩子的料;你再看她的胸脯,兩個大……同時養三個孩子都夠吃——要不是想找個工業戶,離開菊花島到陸上來生活,我家姑娘早就嫁人生孩子了。
聽了親戚媽的話,梅兒就說,那你看俺家木頭行不?親戚媽就說,行是行,看著也般配,可是就是覺得都新社會了,還讓孩子近親結婚,怎麼說也不好。梅兒就說,這就巧了,我們家木頭跟咱們家族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他是我愛人當年在木頭堆裏撿來的。
親戚媽一聽,立即喜上眉梢,笑逐言開地說,那就太好了,那咱們就跟孩子們挑明了吧——你看他們倆在一起,玩兒得多開心哪!聽了親戚媽的話,梅兒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兒,因為她領教過木頭的秉姓和脾氣,知道最好不要當麵把話挑明,省得出現尷尬局麵無法收場。梅兒就說,這是孩子的終生大事,你也得容我幾天空兒,跟孩子談談,要是他沒什麼意見,那我就安排他到島上去正式相親,行不?
親戚媽聽梅兒說得在理兒,也就笑著答應說,越快越好,大家都等著早點兒抱孫子呢!
等親戚媽帶著親戚們浩浩蕩蕩地回菊花島去了之後,梅兒就把還沉浸在跟親戚們玩耍的興奮中的木頭找來,跟他說了親戚媽的意思和大姑娘的情況。
誰想到木頭一聽立刻就把臉沉了下來,又是一聲不吭了。梅兒就問他,我看見你跟人家大姑娘玩兒得挺開心的呀,怎麼一提相親你就縮回去了呢?這回木頭說話了,他說,就是因為她是親戚,不可能跟我提相親的事,我才跟她玩兒的。梅兒聽了就準知道沒戲了,就說,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呀,是不是非得是天女下凡你才能點頭哇。木頭就又不說話了。
到了1957年的三四月間,梅兒無意間就在蘭兒的發間看見了一朵豔麗的野花,正坐在院子裏讓和煦的春風吹她像紅透的蘋果一樣的臉呢。梅兒這才發現,周歲已滿17的蘭兒已經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蘭兒念了幾年小學也就因為母親梅兒生了那麼多的孩子而回家幫媽媽料理家務了。沒完沒了的繁重家務和起早貪黑地忙裏忙外並沒有阻擋蘭兒的發育。到了17歲她就渾然天成地變成一個幾乎成熟豐滿的女人了。
梅兒看著自己已然嫵媚懷春的女兒,心裏就好像明白了什麼,就走過去問蘭兒,你頭上的花是誰給采的。蘭兒聽了,臉騰地就紅了,含羞帶露地說,我自己采的唄。
梅兒就說,瞎說,這種野花隻有後山才有,你又沒去,怎麼會是自己采的呢?蘭兒見瞞不住媽媽,就說,是木頭哥哥給我采的——不行呀。梅兒聽了就說,媽隻是問你是誰給采的,也沒說不行啊,看你緊張的。
蘭兒聽了倒是緊張地說,媽——人家也沒緊張呀。梅兒就說,還沒緊張呢,看你的臉紅的,來,讓媽給你號號脈,一定連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蘭兒聽了就跟媽媽撒嬌說,媽——您說什麼哪,人家哪有那麼壞呀。說著,蘭兒就上來攬住了母親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