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就說,那怎麼辦呀,咱倆什麼時候才能成為夫妻呀。木頭就說,你別著急,咱倆得有耐心,反正咱倆都在一個家庭裏,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跟結了婚、成了夫妻也差不太多。蘭兒聽了就說,那可是差多了呀。木頭就說,那差啥呢。
蘭兒就說,頭一件事就是不能生小孩兒唄。木頭聽了就樂了,他說,你看誰像你這麼大就生小孩了呀。蘭兒就說,我不管別人,反正我想馬上就跟你結婚,然後就像媽媽一樣,一年生一個,三年生兩個,生出一大堆來好去打美國鬼子。
木頭聽了就說,那你不怕美國鬼子把你的小孩兒給打死呀。蘭兒就說,不怕呀,打死一個我再生一個呀。木頭就說,才不會呢,你看你媽吧,哪個小孩不是她的心頭肉,就連誰的手指頭上紮根刺兒她都心疼得直掉眼淚,要是被美國鬼子給打死了,你媽還不得哭個好歹呀——你忘了你親哥哥春雷啦,都死了那麼多天了你媽都不讓埋,後來……蘭兒聽到這裏突然說,走吧,咱倆去看看我哥的墳吧。
他們就來到了關春雷那坐小小的墳塋前,把他們沿途采來來的野花放在墳上。在關春雷的墳前,蘭兒對木頭說,就讓我哥哥為咱倆作證吧,我將來死也做你媳婦。
木頭就說,我也死都做你男人……那之後,兩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心就貼得更緊了。雖然他們沒有肉體的接觸和結合可是在他們的心靈深處都將自己許配給了對方,那是一種最原始的契約和盟信,是一種男女之間最真實的心靈結合。
就這麼過了幾年,蘭兒十六七,木頭二十出頭的時候,來提親的人就漸漸增多了。而麵對提親,木頭除了默不做聲就是消極對抗,因為他心裏早就有人了。蘭兒早已將他的感情高地給占領無餘了,所以無論誰來提親說媒,他都是一個態度,就是不予理睬。而且每次有人提完親之後,他都及時如實地向蘭兒彙報。
頭一個——新立屯的那個嫁妝豐富、漂亮出眾的姑娘被木頭拒絕後,木頭就來告訴蘭兒,說他根本就不為所動。蘭兒聽了就說,你還沒看呢,怎麼就給回絕了。
木頭聽蘭兒這麼一說,就氣蘭兒說,我就怕一看就看中了。蘭兒也有意地說,看中你就娶她唄。木頭就說,我要娶了她,那以後誰給你梳小辮兒呀。蘭兒就說,沒人梳就自己梳唄。木頭就說,你自己?梳出來還不像個雞窩呀。
蘭兒就說,雞窩怕什麼啦,反正也沒人看了。木頭就說,怎麼沒人看哪,我就想看。蘭兒就說,屁吧,你都把漂亮的媳婦娶到屋裏了,還稀罕看我呀。木頭就說,誰說我把別人娶到屋裏了,我屋裏要娶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你。
蘭兒聽了就說,你聽了媒人的介紹就一點兒沒動心?木頭就說,怎麼會呢,咱倆不是早就說好了嗎。蘭兒聽了就說,你後悔還來得及,我放你,別到將來你後悔埋怨我。木頭就說,你放我,我還不放你呢,我永遠都不會後悔的。
蘭兒就用眼睛直盯木頭說,真不後悔?木頭就說,我對天發誓,對地發誓,對海發誓……蘭兒聽了就說,你不用對別的發誓,你對你自己和我發誓就足夠了。木頭聽了,一把拉過蘭兒的手,攥得緊緊的,然後說,我對你發誓……
第二個——曹莊那個能歌善舞、家有親戚在縣裏當領導的二閨女被木頭回絕後,木頭又來跟蘭兒說。蘭兒聽了就說,二閨女我認識,她的腰往後仰手都能夠著地,還賊愛笑,什麼時候扭秧歌、演節目她都是排頭一個,這個對象你要是不相可真是有點兒可惜了。
木頭就說,那我就聽你的,去相?蘭兒就說,去唄,誰也沒用漁網拌著你的腿呀。木頭就說,那我要是一下子就相中了,你咋辦呢?
蘭兒就說,那還不好辦哪,要麼臭在家裏,要麼丟到海裏去喂魚唄!木頭聽了就說,那我怎麼會舍得呢。蘭兒就說,你的懷裏抱的是會彎腰劈叉的二閨女,別的還有誰你舍不得呀。木頭就說,誰說我的懷裏抱的是二閨女啦。
蘭兒就說,你自己說的呀,你不是說你要是相中了我咋辦嗎。木頭就說,那不是假設嘛,又不是真的去相。蘭兒就說,假設就是你心裏想過,隻是你礙於從前的諾言,不好意思去相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