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老頭其實沒什麼囊勁兒了,沒撐多一會兒就像霜打的茄子,就主動告老還鄉了。郎德才畢竟是年輕,緩了這幾天,就又抖起了威風,可是他再威風也禁不住梅兒以柔克剛的攻勢,沒幾個回合也敗下陣來,然後也就爛泥扶不上牆了……
梅兒臨走的時候抱起郎進進說,過年這些天就讓孩子跟我的孩子在一起玩把,你們也好好睡幾天覺,或是到同誌家好好竄竄門兒,玩一玩,孩子你們就不用管了。郎家父子巴不得休息幾天,就痛快答應了。
梅兒就把郎進進抱回了家。孩子到了梅兒家可是真的得到了幸福,跟一大幫孩子在一起,瘋玩瘋鬧瘋吃瘋睡,好不開心哪……那個年在梅兒全身心的努力下,終於平安、團圓地度過了……
不用任何人給梅兒任何評價,是也好非也好,都無法改變她殫精竭慮地想讓這個家好,一個女人的最高目標大概也就在於此吧,至少梅兒從未後悔過。……受的屈辱如同身體受的疲憊,睡一覺也就恢複了,也就全忘記了——梅兒僅僅是所有女人中的一個而已;在她的家族中,她也僅僅是個承上啟下的美麗環節而已。
女人身上的故事其實就是她的家族演進過程的曆史細節,更多的時候這些曆史姓的情節或細節隻有承受它經曆它的女人自己知道,她就是用無數個不為人知的對屈辱的承受來完成她身為人妻、身為人母、身為美麗女人的曆史使命……
梅兒似乎做得很好、很完美,似乎給她的後人做出了一個表率——不難想象,在後來的故事中,梅兒還將扮演她舉足輕重的角色,直到所有的故事都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1959年的開春雖然經濟開始困難,全國的糧食已經開始吃緊了,但由於梅兒跟郎德才特殊的密切關係和頻繁來往,全家的日子還真就說得過去。
梅兒一家的好消息也一個接一個。
先是蘭兒懷孕了,喜得木頭滿臉通紅,梅兒也如釋重負;再就是馮二春的傷情在坐堂老中醫的精心調理下,除了十個手指頭沒能恢複功能外,其他地方基本痊愈了;還有郎老頭中風住了院,郎德才跟一個小寡婦搞上了,就等於把梅兒給解放出來了。
不過梅兒心腸好,也就讓郎進進長期住在自己家,當成自己的孩子養了起來。這樣的日子真像春天的暖陽一樣,讓梅兒一家人的臉上都掛上了笑容。特別是蘭兒和木頭這對小夫妻,那個恩愛的勁頭真是誰見了都覺得幸福。
木頭更是殷勤地每天給蘭兒梳頭、編小辮兒,除了上班,回家就跟蘭兒在一起,陪她玩兒“尕拉哈”、翻繩兒或是學唱一些新歌曲。再就是用木頭做些給未來的孩子玩的玩具,像什麼“不倒翁”啊,木貓木狗木魚呀,還有木搖車、木搖籃哪,反正是木頭能想到的,用木頭能做出來的,木頭就都給做了出來。
蘭兒撫摸著那些給未來孩子用的各種木玩具,喜歡得眯縫著眼睛微笑,稀罕得摟在懷裏睡覺,時不時就回身去親她的木頭哥哥,就要給木頭……。木頭就說,不要了,孩子可不是木頭做的,碰壞了後悔可來不及。
蘭兒就說,就你心疼孩子呀——我偷著問我媽媽了,她說我不動彈你慢點兒就行——我媽媽懷過九個、生過七個孩子呢,有經驗。木頭也想蘭兒,年輕的衝動就讓兩個年輕人溫柔親昵地做起了好事……
馮二春的內傷外傷基本上都好了,隻是陰天下雨身上的傷疤還有酸楚疼痛的難受感覺;幸虧坐堂老中醫手段高強,再加精心調理,才讓他死裏逃生,撿回了一條命。然而再高明的醫術也沒能讓馮二春的雙手恢複往日的靈巧與功能,除了簡單的日常生活外,他的手基本上也就不能再做木工活了,家裏的生活也就開始清苦拮據起來。
俗語說“天生人,天養人”,可是1959年的天就隻生人不養人了。全國各地就時不時傳來餓死人的消息。本來梅兒一家人團聚了,可以過一段團團圓圓的好日子了,可是天災人禍根不讓像他們這樣的家庭好過下去。梅兒一家,馮二春和木頭因為是工人所以是工業戶口,其他的九口人,全是農業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