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二春就認準了這一竅,誰勸也勸不了,誰攔也攔不住。梅兒也找過坐堂老中醫,回答是,他是魔怔了;心病,治不了;也許日子好過了,自己就會好了……後來大家就任憑馮二春隨心所欲地去砍他的樹了。
先還是知去知回,後來就知去不知回,家人好不容易把他給找回來,可沒呆幾天就又不知道到哪個犄角旮旯去趨趕他痛恨的烏鴉、去砍他永遠砍不完的樹去了……直到後來家人再也找不到他了為止……馮二春就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了……
木頭見家裏發生的巨變也陷入了沉思,想著想著他就突然有了一個念頭。他見到連梅姨這樣的家庭領袖都絕望到上吊自殺了,連師父這樣的一家之主都魔怔到離家出走了,就覺得可能是到了最後的絕境了。
可是在大家臨死之前,一直梗阻在他心頭的那個仇恨異物讓他覺得不殺了……過蘭兒的郎德才他就無法正常呼吸。反正大家都活不了幾天了,還不如先把自己的仇先報了,然後也就死得瞑目了。
木頭這麼想著就默默地作了一個計劃。就到下屋找出一把生鏽的扁鏟,在磨石上霍霍地磨了起來。蘭兒就問他,你磨扁鏟幹嗎呀。木頭就說,不幹啥。蘭兒追著問,不幹啥是幹啥呀。木頭見非得回答一個理由不可,就說,後山上我找到一棵可以扒皮吃的樹,用鐮刀不如用扁鏟扒得快扒得好。蘭兒聽了就說,你不會也像你師父一樣魔怔了吧!
木頭就說,怎麼會呢,我是去找吃的,又不是去砍樹。蘭兒聽了也就不再問多了。木頭磨好了扁鏟,揣在腰裏就開始了自己的行動。其實從蘭兒被郎德才……回來的頭一天木頭就想這麼幹了……
隻是他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知道即便是殺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自己也要賠上一條性命的。那樣的話蘭兒不就成了寡婦了嗎,那樣蘭兒的孩子不就沒了父親了嗎?一想到這些木頭就強忍心中怒火,暫時放棄了除掉郎德才、為蘭兒也為自己報仇的念頭。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郎德才把這一家人逼得走投無路,眼看就要滅絕了呀!與其白白餓死了,還不如把戕害自己和家人的仇人事先幹掉呢。木頭就是在這樣的心理支配之下來到了郎家,潛進了屋裏,見到郎德才,也不言語,上去就是一扁鏟,直刺郎德才的門麵。
那郎德才是在自己家裏,突然闖進一個人來見麵就殺,叫他驚出一身冷汗。然而他畢竟是三十來歲的人了,而且因爭權奪利使他樹敵無數,因而也就沒亂了方寸,一下子就躲過了木頭的刺殺。木頭見頭一下沒刺著,就來第二下,直刺郎德才的心口窩兒。郎德才躲過了木頭的第一鏟,也就有了心理準備,也就躲過了木頭的第二鏟。
木頭一見兩鏟都沒刺到郎德才,就有些急了,這回也不管什麼地方,就胡亂地向郎德才亂刺一氣。郎德才也就胡亂地應付著後退,退到一個牆角就無路可退了,而且他想用徒手來抵擋木頭鋒利的扁鏟肯定是招架不住的了。然而就在木頭仇恨的扁鏟要將這個流氓、畜生、……
犯一扁鏟處以死刑的時候,郎老頭及時地出現在了木頭的身後,竟不顧一切地將木頭的腰死死地抱住。這時候郎德才就得到了喘息和反撲的機會,上來就奪木頭手中的扁鏟。木頭就覺得壞了,自己沒報了仇還將落到仇人的手裏,就猛地借郎老頭抱腰之力,抬起兩腿拚命地蹬在牆上。
那郎老頭本來抱住木頭就十分吃力,被木頭這麼一蹬,兩腿就承受不住那巨大的蹬力,抱著木頭向後趔趄地退了幾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而木頭的體重形成的慣性又將他的頭向後摔去,正好磕在了爐台的直角上,當時郎老頭的腦袋就扁了,烏黑的血就噴湧出來……郎老頭的手就鬆開了。
木頭回頭一見郎老頭死了,立即就傻掉了,一屁股就癱坐在了地上……郎德才見了立即就撲了過來,奪過扁鏟扔出窗外,然後就往死裏毆打木頭。木頭就像失去了反抗力,就那麼任憑郎德才對他拳打腳踢,直到把木頭打倒在地,動彈不得。
郎德才本想將木頭打死算了,也算是給自己的爹償了命,可是在最後下手前他還是停下手來,氣喘籲籲地想問個明白,木頭為什麼要殺自己。郎德才就問,你說,你為什麼要殺我?
木頭就把一嘴帶血的吐沫吐到他的臉上說,我是給蘭兒報仇的,你整倒我師父,侮辱我梅姨、……我愛人,還解除了我和蘭兒的工作,讓我們一家人饑寒交迫活不下去了,那就先殺掉我的仇人,然後再自殺,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聽到這裏郎德才才知道了木頭前來殺他的用意。他居然笑了。他就對木頭說,誰跟你玩同歸於盡哪,這回是你殺了人,要償命的是你,要死的也是你——對了,你一死,你那個小愛人不就成了寡婦了嗎,那我可就可以娶她做媳婦啦——哎呀,你的哪個蘭兒可真是個美人兒呀,上她的身可真叫人…………哪——太好了,這可是你自己走出來的道兒,這可是你把你的俊媳婦白白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