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老東西沒死卻一動不動,就團在那裏忍著,也不爬也不動彈;後邊的車見一個巨大的異物在馬路上,都一打輪兒就躲了過去;沒辦法,隻好在沒車過的時候,我叫兩個弟兄上去用扳子打死了他,把他放平;這樣後來的車才有的軋腿,有的軋胳膊,有的軋……,有的軋腦袋,最後把他給軋飛了,軋沒了……
郎德才就問桌上的東西,那——這是什麼?
心腹就又說,別提了——有輛車軋他腿的時候,不知怎麼搞是,竟把他白生生的大腿骨給擠壓得飛了出來,正好就飛到了埋伏在路邊的我們麵前,還打中了咱們一個弟兄的頭,氣得這個兄弟剛要撿起來扔回馬路上去,卻被我給攔住說,別扔,拿回去好跟咱們的首長請功——我就把它給拿回來了。
郎德才聽了也覺得興奮和……,就打開了紙包,看見了裏邊那根完好的白嘩嘩的大腿骨,笑聲從他的牙縫裏擠壓出來,像噝噝的蛇鳴……後來郎德才把心腹給他的那穗玉米和這跟大腿骨都帶回了小洋樓。他把曹富貴的大腿骨埋在了那些山菊花的根下;他用那支……的玉米對蘭兒進行虐待,虐待出鮮血他就興高采烈地蹂躪……他完完全全變成了連禽獸都不如的魔鬼,
埋在山菊花下的大腿骨,是在1976年春節前,郎德才喝醉了,走嘴說出來的。他不但得意忘形地說出了曹智勇死的過程,還忘乎所以地說出了花圃中那塊大腿骨的來曆——梅兒心細,第二年春天就挖出了那根大腿骨,和曹智勇的“鐵粑粑”骨灰放在了一起,等待有一天,將他們送回到他們的家鄉,安葬在他們的故土裏……
1975年這一年中,除了曹家父子死於非命,其他活著的人也都在經受著生死的考驗。發現蘭兒跟傻大個兒曹智勇有關係後,郎德才就開始變態了。
失憶中的蘭兒在無意識中燦爛盛開後,又被無情地摧殘,凋零中似乎一切都無可挽回。美豔的花朵開也無心,敗也無意,因為它就是一株美麗的植物,似乎一切都聽天由命,似乎命運就是自生自滅,似乎沒有任何自我救贖和保護的能力……掙紮無力,反抗無效,就如同風中的花木,雨中的芳草,風吹雨打的……中,搖曳的命運一片泥濘……
看不到烏雲遮蔽的太陽,想象不出天邊的晴朗,隻有催眉折腰的忍受和忍辱負重的悲歌……高貴的身軀跌入卑賤的命運,純潔的蘭心浸滿汙泥濁水……然而命運永遠都有反正麵兒,永遠都在翻來覆去地擺布著人的一生……
在蘭兒後來的命運中,注定還會有新的苦難或福分在等待她去承受、去享用,這當然跟蘭兒的美豔有關,更與她的性格有關,同時也與她的愛人、親人、包括友人也包括仇人有關。然而不論蘭兒在未來還會遇到什麼樣的命運,都將成就她最終的故事,成就她非比尋常的人生……
臘月二十前後,郎進進捎回信來,說今年部隊給了假可以回家過年,大概臘月二十七八能回家。聽說郎進進要回家來過年,最高興的就是梅兒,因為郎進進是她一手給撫養大的,不說像親生骨肉,也算是至親至近,所以梅兒就在置辦年貨的時候,帶上郎進進愛吃食物和愛放的鞭炮。
而最擔心的就是竹兒,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這樣麵對這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她為解救母親和外婆,自己甘願獻出了童貞給郎進進的親生父親郎德才,這個鐵一樣的殘酷現實早就將竹兒心中的那座戀愛的小花園……踐踏成了一片汙泥濁水,如果這樣的殘花敗柳的景象被郎進進發現了,那對他將會是怎樣無情甚至致命的打擊呀!
竹兒的擔心還在於郎德才根本就不知道郎進進跟自己的戀愛關係,他根本就不會想到他的兒子也正是他的情敵,他一味地沉醉在權力給他帶來的無比優越的地位上,根本就不知道蘊藏在他身旁周圍的那些不同的聲音和叛逆的情緒。
竹兒對於即將歸來的進進哥是既渴望有懼怕,她渴望見到久別了的戀人,她又懼怕他的歸來會將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揭開。竹兒的焦慮並沒有寫在臉上,她早就學會了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