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家聽說了,就想把孩子給要回來,可是我的那個堂弟妹卻死活不讓領回來,說那樣怕別人戳脊梁骨,她不好做人。
可是曹智娟在她家還是遭罪。孩子到了念書的年齡她也不讓去,孩子想出去想跟別的孩子玩她也不讓,後來孩子就跟她鬧,她就說孩子的精神不正常,就把曹智娟給鎖在屋裏。
越鎖孩子就越鬧,越鬧她就越說孩子的精神失常,後來竟用鐵鏈子把孩子給鎖上了,既不讓孩子出屋也不讓別人來看孩子……我來你家前,去看過一次這個孩子,都十七八了,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可是被她的養父母就那麼給關在一個大鐵籠子裏,披頭散發,麵色蒼白,見了我也認不出我是誰,整天就自言自語,或哼著誰也聽不懂的歌,再就是用她剩下來的那隻手,拿個草棍兒在地上畫些誰也看不懂的東西……
我本來不想把這塊心病告訴你了,覺得就讓那個孩子自生自滅吧,可是跟你這一好,好到了這個程度,不知怎的,我就想把這事兒告訴你,要是你有能力,把我的女兒給救出來,我也就真的再也無牽無掛了……
梅兒聽了就說,這孩子的命真苦,你把孩子的地址和她養父母的姓名都告訴我,我盡力而為吧。要是把她給救出來,我就認她做女兒,要是她願意,我就讓她做我的兒媳婦——正好我家石紅旗也是殘疾,她倆組成家庭,誰也不笑話誰……
曹富貴聽了,又一次給梅兒跪下了,哭著說,你說讓我怎麼感激你吧,看來隻有等來世了……來世讓我變犬馬,來報答你的大恩大德吧……梅兒就扶起他說,做什麼犬馬呀,要是有緣,咱們還興許做夫妻呢!曹富貴就無比幸福地笑了,他說,那可真是天隨人願啦。兩人說著就又動了情,抓緊一切時間……
就在他們剛這麼像夫妻一樣好了三天的時候,剛好趕上曹智勇被化成“鐵粑粑”一個月整。郎德才覺得鬧心,就問他的心腹,用什麼辦法能讓人死個十回八回的才死掉,然後在世間在人間連屍骨都找不到?心腹知道郎德才又是要做掉哪個眼中釘、肉中刺了,就湊過來說,我有個哥們跟我說過,他們把一個反革命給批得奄奄一息,但又怕死在自己手裏不好交代,就把他趁黑放在了101國道一處最平最直的路段上。
先是一輛大解放把那個反革命給撞到了,可他沒死,就從路上往邊上爬;這時候又開過來一輛大貨車,就軋扁了他的下半身,他還沒死,就用收還往路邊爬;這時候又過來一輛大客車,就從他往前爬的兩隻胳膊上軋了過去,可是這個家夥還沒死,還在路上掙紮;這之後又呼嘯著開過去十來輛個種飛馳的汽車,這個碰一下,那個軋一點兒,直到有一輛車軋扁了他的腦袋,他才算回了老家……
後來的汽車就更是不計其數,全是風馳電掣,呼嘯而過,到了第二天早上,路麵上連個肉渣兒都找不到了,那個反革命被成百上千個汽車輪胎給碾得粉身碎骨,最後連個骨頭渣兒都沒剩下……
郎德才聽了,還擔心地問,那麼多車,就沒有停下來救人的?心腹就說,夜間開車的都是跑長途,每逢撞到人,他們都不會停下來,因為他們的頭兒們反複地告訴過他們:遇到這種情況就給我加一腳油,軋人就軋個死,省得留後患,反正後邊還有別的車,都不會停下來,輪子上都會沾上血汙,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誰撞誰軋的,所以你就隻管跑你的——心腹說得繪聲繪色,有理有據。郎德才就點了點頭,然後就讓心腹行動了。
曹富貴離開小洋樓的時候視死如歸,跟郎德才的心腹出門前還最後澆了澆那些盛開的山菊花。還對強忍淚水不讓流出的梅兒說,來年不用撒籽兒,這些花都紮根兒了,一到春天,秋根子就會成片成片地發出芽兒來,到時候您就隻管給它們澆水就行了……說著就放下水壺,回望了一眼難忘的小洋樓,又對梅兒點了點頭,就跟郎德才的心腹?“上單位幹活兒去”了……
第二天上午,郎德才的心腹就……仆仆地趕了回來。還沒坐下,郎德才就急著問,效果怎麼樣?心腹把一包用大字報紙包的東西放在了郎德才的辦公桌上,一屁股就坐在了沙發裏。郎德才就問,這是什麼?心腹就說,別提了——昨天把那個老東西蒙頭扔在馬路上,先還挺順利,被一輛車給撞倒了,就再也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