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就把鐮刀摸得飛快,拉過賴天驕的左手,當著她父母的麵兒,就給割了一個鮮血直流的大口子……奇跡終於出現了——一見自己的手被割破了,出血了,賴天驕竟突然做出了反應,邊用手掐住自己的手腕子,邊喊出了“金玉良緣”以外的字來。
她像當年在昭盟割草時故意割了手好引起金玉良注意一樣地喊道:哎呀,我的手受傷了,快給我包紮呀!守在一邊的金玉良趕緊從她驚喜無比的父母手裏接過早已準備好的紗布來給她包紮,邊包還邊說,看你,總是這麼不小心,又把手給割破了。
賴天驕就撒嬌地說,人家也不想呀,可是就給割破了呀!金玉良就說,咳,真拿你沒辦法,走吧,讓我送你回去吧……說著,金玉良就摻起賴天驕,從這屋到了那屋,又從那屋回到這屋……坐下來金玉良就說,你就在屋裏休息吧,我去叫廚房給你做病號飯。賴天驕就說,做了我也不吃——除非……金玉良就說,除非我喂你——對吧!
賴天驕就高興地邊點頭邊撅她撒嬌的……說了聲“哎!”金玉良就趕緊出屋告訴她的父母快給她做“病號飯”……這回金玉良再給賴天驕喂麵的時候,賴天驕的眼神可就變了,變得清澈了,變得有神了,變得一往情深了……吃著吃著,她竟不顧一切地撲過來,緊緊地抱住金玉良就不肯放手,嗚嗚嗚地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金玉良也不躲避,就那麼讓她哭濕了左肩哭右肩,哭完了上午哭下午,哭完了白天哭夜間……一連哭了三天三夜,突然就不哭了,人就正常了。還一本正經地問金玉良現在怎麼樣了,跟誰成家了,有沒有孩子,工作怎麼樣等等……
賴天驕的父母一看女兒神智真的正常了,當然是喜出望外,老淚縱橫地不知如何感激金玉良。可是金玉良卻說,賴天驕的病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對不住她——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可是我也隻能幫她這些了,其他還要靠你們二老和她自己了。賴天驕的父母就說,這就感激不盡了,這回我們就不再讓她離開我們的視線了,不會再讓她犯病了……
時隔一年,金玉良有個當副局長的摯友死了老婆,人到中年,雖然比三十出頭一直賦閑在家的賴天驕大十幾歲,但身份地位性格長相還算相配。金玉良就做媒,讓副局長跟賴天驕相親;結果還真就對了眼兒,副局長喜歡的是賴天驕依舊俏麗模樣和身材以及對媒人金玉良的絕對信任;賴天驕喜歡的是副局長的溫柔敦厚,一表人才,當然還有對介紹人金玉良的無比信賴。
二人很快就結了婚;後來副局長還給賴天驕找到了新的工作,就在他們局裏的資料室清閑地工作。過了一年,賴天驕竟還給副局長生了個漂亮的小女孩……夫妻融融,幸福美滿……賴天驕的父母和賴天驕一家就更是把金玉良當成恩人來看待了,年年都當親戚來走動,關係甚是親切……
水到渠成
回頭再說竹兒。到了1977年的12月,國家恢複高考製度,廣大知青似乎一下子看到了一扇金光閃閃的高等學府大門向他們轟然敞開,仿佛隻要上了考場,就能走進學校大門呢。於是,停止了十年的高考恢複的時候,全國的知青幾乎傾巢而出,都上了考場,都想通過這兩天的考試就完全改變自己本以為就永遠埋沒在這艱苦農村的命運……
然而,竹兒卻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考試那天,竟單獨一個人留在了青年點兒,而且還在坦然地看她喜歡的書籍。看著看著,竹兒就覺得有人在看她。竹兒一抬頭,猛地就跟金玉良的目光遭遇在了一起。竹兒趕緊回避,然後支吾著問,你——怎麼沒去——高考?
金玉良就說,因為——你沒去。竹兒就說,跟我有什麼關係呀?金玉良就說,我怕我考上。竹兒就笑著說,考上多好呀,又不是過去的工農兵大學生了——多光榮呀。金玉良就說,這麼光榮,你怎麼沒去呀?竹兒就說,我可不像你,我不是怕考上,而是怕自己考不上——現在哪還有怕自己考上大學的呀——你一定是有什麼原因吧?
金玉良就說,是呀,不然我怎麼會放棄呢。竹兒聽了就說,什麼原因能讓你放棄考大學呀,一定很重要吧。金玉良聽了就說,當然重要了,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了,我為了這件事,寧可放棄所有的一切。竹兒聽了就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啊,說得神乎其神的,我都有點兒害怕了!金玉良就說,你不用害怕,這件事你早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