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那不可能(2 / 2)

一頁一頁的詩歌如散碎的月光一樣閃閃爍爍,起起伏伏……我也情不自禁地躍入湖中,無限激情快樂地幫助藤牧將那些詩歌盡可能地撕得粉碎,再按到水裏……然而,在那些詩歌沉入湖底的時候,也將藤牧和我的靈魂帶到了湖底……而發現我們的人隻將我的靈魂打撈上來,而將藤牧的靈魂永遠地留在湖底……

石頭停下來

是在等一次山洪

花草停下來

是在等一陣春風

而你我停下來

是不是在等待一次蘇醒

那就大家都坐下來

一起等

冷靜似蛇

冬眠如熊

甚至讓心思也原地不動

一直等到希望的毛蟲

嗑斷相思的風鈴

一直等到夢中的蜻蜓

點破水中的愛情

就會有蝴蝶作證

就會有緣分雙贏

一直把每天的時間等成零

一直等到月亮上的雪放請

也許你我隻需動一下食指

就會有另一次萍水相逢

甚至第二次

一見鍾情

我像新寡一樣穿上了黑衣帶上了黑紗,我將我們的詩集分放在所有我們去過的地方,一個年輕詩人的靈魂就這麼不知去向,隻留下那些血氣方剛的詩歌,永遠為他保持沉默。

正如藤牧期望的,我將得到的輕易就丟棄了,而我將我失去的等待又撿了回來。在藤牧去世很長時間裏,我隻做兩件事,一件是將我們合集的詩歌寄到我們曾經打算去的那些地方的郵局,並在詩集附言說,詩人不在了,讓他的詩帶著他的靈魂到貴地去旅遊吧;

另一件就是到湖邊長時間地等待,等待那些湖中的月色有一天能聚斂起來,合成我的藤牧,讓我們再次凳上遊船,再次到達湖心,再次被他親吻撫碰,再次被他激情地占有……可是等得花兒謝了,葉兒落了,始終沒能等回我的藤牧……

這期間始終有個叫王林的人不遠不進地跟隨我。他沒有別的目的,他是我的班長,他隻有一個簡單的責任,那就是預防我自殺。

終於在入冬後的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這個責任心極強的班長用他的軍大衣裹住了打著寒戰的我,並坐下來對我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前幾年的冬天,我八九歲的女兒領著我六七歲兒子的去河套滑冰,一不小心我兒子就掉進了冰窟窿。

我女兒就邊喊救命邊自己去撈,結果自己也掉進了冰窟窿……等我愛人趕來,見倆孩子都掉冰窟窿裏了,自己就要跳下去撈。趕來的別人就說,千萬別下去,下去就上不來啦!我愛人就說,上不來我也得下——誰叫我倆孩子都在下邊呢!

她就不顧別人勸阻,連衣服都沒脫,就下到冰窟窿裏去了……真就下去再也沒上來……那以後我就啥也不幹了,整天在河邊等著,連吃住都搬到了河邊。好心的人就問我,你在這等啥呢?我就說,等開春呢。

好心人就又問,等開春幹啥呢?我就說,等河開了我好把我老婆孩子給撈上來呀!好心人就說,那你就回家等唄,這離開春還早呢!我就說,早是早,可是現在全球變暖了,說不定那天河就開了——你說,要是我老婆孩子從河裏爬出來,肯定筋疲力盡了,肯定堅持不到家;所以我要在這裏等;一旦河開了,他們爬上岸了,一眼就能看到我在等他們——好心人也就不再說什麼,自言自語地說著什麼就離開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等到來年開春,河剛開,我兒子第一個爬上岸來,接著我女兒也爬了上來,最後是我老婆……他們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河邊的我,我們高興極了,趕緊手拉手地回家去了……

我早就被王林的故事吸引了,隻是不動聲色地聽著。可是當我聽到故事結局的時候,情不自禁就脫口說出了“那不可能……”

王林見我開口說話了,就立刻說,是呀,掉進冰窟窿一冬天的人,到開春河開的時候,怎麼會自己爬上岸呢——人死是不能複活的,等待是徒勞的,糟蹋自己更是無濟於事,惟一正確的就是回到家裏,讓自己已經死去的心愛的人,在自己的作品中活過來,讓更多的人知道你的所愛的是個什麼樣的人,讓你的愛人在更多人的心目中永遠地活起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