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競選公職
政治被看作是關於人民和競選的事——競選公職,一直到下次競選活動——然而,早晚還是要回到旅館的房間裏等著。空氣潮濕的1980年7月16日晚上,我正是這樣坐在龐恰特雷恩旅館裏,眺望底特律河和遠處安大略省溫澤市的燈光,和我的妻子巴巴拉,還有我們的孩子及幾個朋友一起喝啤酒,吃爆玉米花,看電視,就這樣等待著。
等待著另一隻鞋子掉下來。(這是形容焦急等待的心情。它來源於一個故事:在一座公寓裏住著一位老婦人,她的樓上住著一位年輕人。老人常因年輕人的吵鬧聲不能入睡。每天睡覺前她都懷著焦急的心情盼望早點聽到年輕人脫鞋的響聲。當第一隻鞋掉到地板上發出響聲後,老人安心了一些;聽到第二隻鞋的響聲後,老人方安心入睡。)
第一隻鞋六周前在1100英裏以外休斯頓我家的起居室掉下來了。我的競選代理人吉姆·貝克把全國各地的政治顧問召集到一起,討論我參加總統競選的前景。會議從上午10點喝咖啡的時間開始,到10點5分就達成了一致看法——參加競選沒有前途:羅納德·裏根將獲得提名參加第一輪投票。隻有一個人持不同意見,這就是我。
“我們已經在加利福尼亞、新澤西和俄亥俄的預選中獲勝,”我爭辯說:“我們還可以試一試。”
現在一個好的競選代理人必須具備許多優點。他必須是一個辦事效率高的管理員;必須了解競賽場上的選手,做到知己知彼;在競選激烈時必須保持冷靜。但最重要的是,他必須能對候選人說出他所不願聽的話。
吉姆·貝克是一個好的競選代理人。那年春天的一個早晨,他帶來休斯頓一些有說服力的證據——非正式的代表統計數字。“喬治,”他說,“你知道什麼時候拿著,也知道什麼時候把它們放下才行。瞧瞧這些數字吧。”
他把帶來的文件在咖啡桌上鋪開,但我沒有心思看。我認為,如果我們玩弄百分比,我就不會進人競選。我回答道:“吉姆,任何事情結束以前,我是從不會放棄的。此刻不是開始放棄的時候。”
吉姆搖著頭,“但是,競選已經結束了,喬治。”他指著那些數字。看來,你是唯一不知道這種情況的人。而且……”他在桌子上擺開另一批數字時補充道:“我們的錢快用完了。”
這筆錢用在加利福尼亞、新澤西和俄亥俄的競選上已經太多了,而且用在我的總統竟選上太多了。那天晚上,我和巴巴拉以及我們城外的朋友到我喜歡的名叫莫利納的墨西哥餐廳去吃飯。我們吃的有墨西哥的菜豆、玉米餅、玉米麵包卷的辣味肉餅和辣椒。我的胃口不錯。不管願意與否,一旦作出了決定,我總是能吃能喝的。
我習慣早起,經常在6點或6點半左右起床。第二天早晨7點以前,我把要發給羅納德·裏根州長的賀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發出去了。然後,我開始給全國各地的朋友們打電話,感謝他們為我參加這次競選用去了漫長的日日夜夜。
我不記得是誰先提起的,但是,好像有2/3的人都探問裏根·布什候選名單當選的可能性有多大。這個問題在上午10點左右加勒裏亞旅館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又有人提出來,我斷然拒絕回答。全力以赴進行近三年的總統競選之後,現在要這麼快就轉一個大彎子,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我需要離開一陣於,平靜一段時期,把事情理出個頭緒。
此外,我知道誰也不會去競選副總統,因為這是一項應聘的職務。而招聘人正好是那位總統候選人。
1968年在邁阿密海灘,威斯康星州的眾議員比爾·施泰格爾和一些好心的朋友,以及湯姆·杜威和約翰·布裏克等幾位黨內老前輩已放出我可能成為理查德·尼克鬆競選夥伴的風聲。由於尼克鬆本人的提名已成定局,他正在就副總統候選人問題廣泛征求各方麵的意見。正如我們後來知道的那樣,他已選定馬裏蘭州州長斯皮羅·阿格紐。但是,
尼克鬆知道,要使全國代表大會的新聞報道引人注目,使電視觀眾感到興趣,還需要晚一點宣布人選。
某些新聞媒介的評論家提到紐約市市長約翰·林賽有可能成為尼克鬆挑選的對象。
林賽的情況是這樣:他對年輕的投票者有吸引力,是一顆正在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但大多數代表認為他太自由化了。由於需要一位新年輕共和黨人的呼聲高漲,作為在東部有家族關係的44歲的得克薩斯州共和黨眾議員,人們認為我是一個可能的人選。
這種提名法對一個年輕的政治家不會有什麼傷害,何況當時已是一個泄了氣的試探氣球—一那年我就是這樣。在全國代表大會後,我收到尼克鬆的一封短信,他抽空向我解釋為什麼沒有選我。
“你進行了一場安排得很好的小競運動,喬治。他以一個老練政治家的冷靜口氣說道:“但是,你明白……我確實不能挑選一個隻有一屆任期的眾議員。”他是對的。除了具有一副新的年輕麵孔外,我沒有什麼能贏得選票的條件,而這在全國競選中是不夠的。
1974年尼克鬆辭職以後,傑裏·福特在考慮副總統可能的人選時,我的名字又被提出來。那時,我的資格已經強了一點。我是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當過美國駐聯合國大使,而且在共和黨州長和全國委員會委員進行的副總統預選投票中名列前茅。這時,我接到由白宮接線員直接打來的電話。
“是喬治先生嗎?”
“是的。”
“先生,請等片刻……總統先生,布什先生的電話已接通。”
“喂,喬治……”
“總統先生,您好!”
“很好,喬治,很好。我給您打電話就是想讓您知道,幾分鍾以後我將宣布,納爾遜·洛克菲勒的名字將作為副總統的提名送交國會批準……”
“好,……好的,總統先生,您作出了很好的選擇。感謝您抽空給我來電話。您的確不必。……”
於是他沒有解釋,然而,這正是傑裏·福特的風格。他是一位有頭腦的總統,就像他在眾議院中是一位黨的領袖時一樣。
1974年接到關於洛克菲勒的電話這件事是很有趣的,因為洛克菲勒一直堅持說,他不願擔任這個職務。他曾說過,他不願看到自己當“輔助機器”。早在合眾國建國初期,人們——包括一些副總統——就是這樣貶低副總統這一職務的。
約翰·亞當斯宣稱,他擔任這一職務是痛苦的。後來,他當了總統以後又竭力不讓他的副總統托馬斯·傑裴遜好受。一個世紀後,特迪·羅斯福則喜歡重複馬克·吐溫關於兩個兄弟的笑話:一個當了水手,另一個成了副總統,人們從此再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
再近一些時候,富蘭克林·羅斯福的第一位副總統,得克薩斯州的約翰·南斯·加納婉轉地引用別人的話說,副總統還不如“一桶熱乎乎的唾沫”。1932年加納和富蘭克林·羅斯福為了爭奪總統候選人的提名進行了激烈的鬥爭,但是,當羅斯福讓他擔任副總統時,“刺兒頭傑克”還是提起了那隻桶——即使他為當副總統不得不辭去眾議院議長的職務。
28年以後,另一個得克薩斯州人林登·約翰遜失去了總統候選人的提名,而讓另一個東北部人約翰·肯尼迪得到了。約翰遜也說過,他不願當副總統,而且他本人對肯尼迪的厭惡要比加納對洛克菲勒還厲害。但是,煙消霧散之後,約翰遜還是放棄了參議院多數派領袖的權威地位,當了肯尼迪的競選夥伴。
這就清楚地說明:雖然每個人都貶低副總統的職務,但並沒有多少人真正拒絕擔任這項職務。這裏有一個明顯的原因——我們的第一任副總統已簡明地(即或是病態地)概括的一點。約翰·亞當所寫道:“今天我什麼也不是,明天我可能就是一切。”!但是,現代的副總統職位除了有感到壓抑的一麵,也提供了其他的可能性。副總統的威信,
如果不是指權力的話,從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已經提高。當哈裏·杜魯門接替富蘭克林·羅斯福時,他對原子彈一無所知,卻要盡快處理第二次世界大戰最後日子裏他所麵臨的一些重要決定。這件事使後來的總統都讓他們的副總統詳細了解白宮作出決定的過程。如果有名符其實的總統,那麼,名符其實的副總統就可能對政府的政策發生影響。
所有這些,在以後的六周裏,當我和巴巴拉準備參加全國代表大會時,都在我的頭腦裏轉來轉去。我願當羅納德·裏根的竟選夥伴嗎?是的。我能為此做點什麼事嗎?不會超出我18年政治生涯中做過的事了。不管來不來電話,對我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