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尼爾辦公室時,像是卸掉了一副很重的擔子。當然,真正的重擔已經壓在肩上了。在幾周之內,我隻能從布什—奧弗比石油開發有限公司領取薪金了。而在同約翰·奧弗比合作期間,我得負責銀行裏有錢支付這筆薪金。
對於一個50年代初興盛時期獨立從事石油事業的西得克薩斯人來說,辦公室裏是任何一天你都最不大可能找到他的地方。我作為自己的老板,花在路上的時間比在德雷塞公司當推銷員時還要多。路途遠,範圍廣,情況不同,從沒有規律。這就是對一個獨立經營石油者的引誘力——某天你在遙遠牧場塵土飛揚的道路上尋找著土地所有者,第二天就在一個大城市坐著黃色出租汽車尋找資金。
1951年3月,正當公司還在起步走的時候,西得克薩斯盛傳北達科他州發現了大油田。這油田被稱為阿梅拉達·艾弗森一號,那是一個從來沒有石油曆史的地方——換句話說,就是布什—奧弗比公司興旺起來所認準的那種“我們怎麼會賠本”的地方。
小經營者們經常一起開發項目,東馬帕萊大街另一個名叫加裏·勞克林的鄰居是個獨立經營者,他有一架比奇克拉夫特博南紮B-35型飛機聽到北達科他州發現石油的消息後不久,我們倆便到北麵的邁諾特去,該地區最大的飛機場在那裏。
在邁諾特,有一次我們租了一輛頂上和左右以及後麵都罩著簾布的吉普車——當時在米德蘭正是春天,但在達科他州仍是隆冬季節——駛向縣城,那兒保存著土地檔案。在一個發現了石油的地區,了解怎樣去看土地檔案是沒有多少吸引力的,但這是在《達拉斯》電視劇中從沒見過的從事石油生意所必需的一個部分。
加裏和我在那兒到處尋找能賣給我們土地特許權或礦區使用權的農場主。大多數土地所有者不僅占有土地,而且擁有地下財產權。一個石油公司——叫他A公司——來到這兒,以每英畝定好的價錢買下租用權,這就使該公司在一段相當長時間內有勘探該地礦藏的權利。但是,土地所有者一般仍保留著稱之為特許權的權利,可以得到公司生產的每八桶油中的一桶,比例可能各不相同。
當然,也常有這種時候,A公司進行鑽探,結果卻是一口空井,這時隻給土地所有者租金,但1/8的特許權就沒有了。這就是布什—奧弗比和加裏·勞克林石油公司的風險所在。我們是試圖參加這一活動的“獨立”石油公司。我們對那些土地所有者提的主張是:“我們願意買你一定比例的特許權。確實,假如礦井產油量好,你可能少得一些特許權費。但假如礦井出油不好,你的利益仍在你手裏……”
這是一個獨立石油公司的一種活動方式,即在特許權分成上投資——換一句話說就是“投機”。另外一種方式則是在所謂礦產權“承包中”進行投資。
舉例說,一個獨立經營者到一個大石油生產者那裏——如得克薩斯標準石油公司或者是海灣石油公司——實際上說,“你們在歐茲縣租到四塊地。那麼,你可以來一次兩全冒險,賣給我兩塊,我將打井,看是否有油。如果我找到了石油,你沒花任何錢進行勘探就發現了這個地區有石油。如果我沒有找到石油,那是我倒黴:你自己一點沒花鑽探費用就知道了該地區沒有石油。”
還有一種辦法能使獨立經營者獲得較大的成功,這實際上是在向礦產所有者購買土地租借權方麵同大公司競爭。布什—弗比公司怎麼能指望同標準石油公司或者海灣石油公司競爭呢?由於我們的公司小些,沒有官僚機構,因此具有更大的靈活性來決定是否去投資。我們可以較快地采取行動——當然,隻要我們拿得出錢。
為了弄到錢,我們吸引石油企業以外的投資者,他們要願意在石油事業上冒險。如果我們發現了石油,投資者根據其投資數額可以得到一定比例的收入。如果井裏沒有油,他們的投資自然要虧損。
還有其他冒險事業——搞到一個農場,然後找一個大公司來作單項經營合作人——但是,不管如何安排,一個獨立經營者總是要冒險的。
在北達科他州,隨著情況的發展,加裏·勞克林和我在那裏進行的最大冒險就是飛來飛去。有時我們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而當我們知道自己在那裏時,那些我們要與之做生意的人又費了很大勁才理解我們在那裏幹的是什麼事情。
在靠近蒙大拿州邊界的麥克肯納縣,我們給土地所有者每英畝1.25美元的價錢買其礦產權,他們說,不能成交。這種權利已經被他們稱為“蒙哥利亞石油公司”的買去了(實際上是“莫格諾利亞”,即現在的莫比爾石油公司)。我們向他們解釋說,蒙哥利亞公司取得的是鑽井權,我們談的是礦產特許權,我們的開價為每英畝l.25美元。
他們被這些古怪的得克薩斯人搞糊塗了,這些人願意根據外表選定礦產,即使沒有礦,也願付硬通貨。但是他們拿走了我們的錢,我們則得到了開礦權。幾天以後,我們返回邁諾特。坐飛機回家去。
真正的冒險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我們給加裏的山毛櫸式飛機加了油,問清了氣候。風向和氣象都適合飛行,我們估計可以直飛米德蘭。天氣預報的雲層高度一般偏低,途中是有一些零零落落的暴風雨的。沒有大的問題,所以我們啟程直飛南方。沒有多久,我們就發現天氣預報太樂觀了。
天氣很糟,所以我們想升高越過去,但後來升到雲層裏了,氣溫更冷了些,出現了冰凍。我們又試著急速下降,尋找明亮處。加裏是位很好的駕駛員,但飛機上沒有除冰設備——同時能見度已經降到零度——情況看來壞到我們倆在戰爭期間也都沒有經曆過的程度。我們在蒙大拿上空盤旋,設法在邁爾斯城上麵的雲層中找到一個出口。我們終於降落了,那是我們倆飛行生涯中最滿意的著落之一。邁爾斯城機場的人們瞧著我們,好像我們是瘋子。
他們是對的。盡管我們坐著吉普車走遍了北達科他州,但是我們這次努力的最大結果隻不過是我們回到米德蘭後又多了個話題。以後在我們購買的礦區附近發現了石油,但除掉開銷,我們虧損了。
任何時候在任何地方尋找石油生意是布什—奧弗比獨立石油公司業務的一個目標。尋找投資則是另一個目標。大多數投資者部在東部,因此我們同到農場購買采油權一樣,花了很多時間奔波於一些大城市,尋求資金。
我們開始經營公司那陣子,我的舅舅赫比·沃克,一位專搞投資的銀行家,曾在投資和專業技術上幫助過我們。但在商業上猶如在政治上一樣,你隻能這樣依賴親戚和朋友的支持。我們同其他獨立經營者一樣,也忙於逐步奠定基礎和建立關係——尋找那些可能對得克薩斯州石油開發感興趣的或至少想法不納稅的投資者。
在布什—奧弗比的早期,我所遇到的這類交往中最成功的一次可能要算我與尤金·邁耶的接觸。他是《華盛頓郵報》的董事長,也是現在的董事長凱瑟琳·格雷厄姆的父親。弗雷德·錢伯斯和我正在為西得克薩斯州一口有把握的油井籌劃資金。問題不是該井能否產油,而是產量多少。我以前見過邁耶——布朗兄弟和哈裏曼公司經營他的大量賬目——就給他打了電話。他表示確實時常在石油生意中投資,但隻有等專家對這宗生意考察以後才投資。
專家並不那麼熱情。另一方麵,他對這一經營也沒有潑冷水。這隻是因為他目睹許許多多天真爛漫的年輕企業家紛至遝來,都要求尤金·邁耶向有成功把握的生意投資。
邁耶先生總算同意接見我們,他邀請我們去他家共進早餐。我們一麵吃火腿、雞蛋,喝咖啡,一麵再次審議那個建議。他耐心聽著,有時也談幾句。然後他說他另有約會,但他會在聯邦火車站讓我們下車去趕我們要乘坐的火車。弗雷德·錢伯斯對驅車旅行和我們的主人在華盛頓冷峭的一天讓我們用以護腿禦寒的毛圍毯至今記憶猶新。
這次旅行使我不能忘懷的是,我們靠近火車站時,我內心產生的那種沮喪情緒。看來,我們的主人對我們建議的細節不感興趣。甚至當我們進入該下車的那條大路時,我還不敢勉強他同意。一位年方27的年輕人,是不會轉身對著名叫尤金·邁耶的人說:“嗯,怎麼樣?幹還是不幹?”看來我不得不承認,我們隻是在他家美餐了一頓,另外我還可以告訴住在彩蛋路的鄰居們,尤金·邁耶小轎車的種種豪華設備,僅僅這些而已。
轎車嘎然刹車。我們正要向主人告別,他總算開口了。“好吧,”他平靜地說,“請記下,我認5萬美元。”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出於禮貌,我振作起精神說:“多謝,登記時我會通知你的。”不過他當即作出了決定,我相信,他的賭注不是下在計劃上,而是下在我們身上。
車開走前,邁耶先生搖下玻璃窗。“你說,”他問道,“這是一個很好的免稅建議?”我們熱情地點頭,加以肯定。“好吧,”他說,“請記下我女婿認……
我們這一有把握的買賣經營得並沒有我們所希望的那樣順利,雖然從免稅角度說,投資者走在前麵了。不過尤金·邁耶先生從不回顧過去。在這幾年裏,我們還有其他好幾宗石油生意,其中多數是獲利的,大家都很愉快。
布什—弗比公司開礦了。有些經營順利,有些則不然。但好歹整整三年之內布什—弗比公司一直盈利。1951至1952年斯卡裏縣的景氣開始走下坡路。代之而起的是斯普雷帕裏縣的繁榮。在斯普雷帕裏的一派景氣中,我們很是活躍。我尤其不能忘記的是你經手的一宗土地交易。
你給一名住在東得克薩斯州的地主打電話。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以每英畝150美元的價格買下了他在裏根縣的部分土地使用權。雙方達成協議後,你建議交換電報,以便用文字形式來確定這筆交易。東得克薩斯土地出售者猶豫不決,喃喃地說,生意是生意,“我的話就是我的書麵保證。”
你欣然同意不必交換電報,並把契約和草案郵寄給他。因為在神秘的石油圈中,你已經接受了握手就是契約這一做法。十天過去了,你沒有從這家夥那裏得到片言隻語。於是你再次打電話給他。他回答說他收到了你的契約和草案,但是他已把該土地的使用權賣給了納什·多德爾了,每英畝土地使用費為151.50美元。顯而易見,他的“保證”隻值每英畝1.50美元。
據最新消息,我們的朋友休·利特克在與他人做石油交易中仍以握手為約,但是看來他的生意獲利更多一些。
比爾和休·利特克仍有律師執照,但是除了有關租借和礦權的書籍外,他們的其他法律書上都積滿了灰塵。利特克家的人早就離開縣政府所在地搬到油田去了。他們是石油業獨立經營者,辦公室就緊靠布什—弗比公司。1953年比爾和休建議我們聯合:他們籌資50萬美元,布什—弗比也集資50萬美元,兩家公司合並為一個實體。按照石油支付計劃,由我們購買淨值100萬美元的生產資料。
上述事項雙方一致同意了。新公司起什麼名字呢?某晚夜深,休和我把可能合適的名字過了一遍。我們要給公司取一個具有吸引力的字號。用休的話來說,“人們打開電話本時,公司的字號應一眼就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