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一些民族—國家的自我“殖民化”也為英語的霸主地位的形成推波助瀾。毫無疑問,對於一個正在崛起的發展中國家來說,要想實現本國和本民族的現代化首先要與已經完成現代化大業的西方強國相認同。中國現代文化和文學曆史上出現過的“全盤西化”之浪潮就說明了這一事實:為了徹底砸爛封建傳統的枷鎖,摧毀舊的文化及其載體語言,魯迅、胡適、梁啟超等新文化運動的主將們號召大麵積地翻譯西方學術著作和文學作品,以此來催生一種現代漢語和現代文學話語的誕生。他們的翻譯主要是通過英語的媒介來實現的,因而也導致了現代漢語的“歐化”傾向。再加之中國作家們在致力於推進中國文化和文學的現代性和世界性的過程中,逐步認識到英語的重要性,因而相當一部分現代作家和文學批評家的英語水平,至少是閱讀水平,都是相當不錯的。到了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英語的霸主地位實際上已經逐步形成了。雖然在新中國成立後,曾有一個時期高校課程中主要的外國語是俄語,但“文革”一結束,這種英—俄語在高等學校的課程中並置的天平便迅速有所傾斜,最終形成了英語一統天下的局麵。在一個有著13 億人口的大國大力普及和推廣英語,在客觀上也促使英語成為世界上用途最廣的第一大語言。有人稱其為“自我殖民化”,當然對於這種實踐的功過得失將由未來的曆史學家們作出評價,現在就匆忙作出結論似乎為時過早。
再者,也許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由於以英語為母語的美國的崛起和全方位稱霸世界的事實,再次導致了英語在全世界範圍內的普及。我們今天走進任何一家書店的外語書籍專賣櫃台,都能輕易地找到各種原版於美國的教科書,大有壓倒英式英語之勢頭。再加之麥當勞和好萊塢等典型的美國文化現象在全世界的走紅更是使得年輕的一代知識分子認為,全球化就是西方化,而美國居於西方國家之首位,因而西方化實際上也就等於美國化。要想向美國認同,唯一的途徑就是要首先學好(美式)英語,以便能夠赴美國留學。① 這一係列的嚐試終於使得美國英語逐步取代了英式“國王的英語”或“女王的英語”之地位,使之被放逐到了邊緣,但同時卻大大地拓展了(美式)英語的疆界,使之穩坐世界英語之霸主的地位,並逐步將其影響向其他語言滲透。
當然,英語的普及同時也帶來了明顯的不利因素:它的疆界的無限製擴張以致於它作為早先的不列顛民族—國家之母語的身份的模糊。我們今天用英語進行文化學術交流時,完全無須將其視為英美兩國的民族—國家語言,而視其為一種全球性的工作語言或世界範圍內的“普通話”。因此英語疆界的拓展同時取得了兩方麵的效果:一種(民族—國家)語言的解體和一種新的(全球性)語言的建構。這一事實為我們下麵要討論的漢語疆界的模糊進而拓展也提供了對照。
2 Significance of the Popularization of Chinese and the Form ation of a New World Cultural Fra mewo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