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待花開(2)(1 / 3)

翻譯忠誠地翻譯了原文。

自閉症?女人的目光,與丈夫的目光碰在一起。那是兩雙驚恐的眼睛,茫然,驚詫,不知所措,甚至還來不及體會的痛苦。

女兒的玩具擺滿了房間,她抱著女兒小心翼翼地踩著縫隙走過。月亮已經升上了中天,月光如水般照在地麵上,閃閃爍爍如散金碎銀。“睡吧!”她對女兒溫柔地說,女兒睜大一雙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媽咪,風扇。”女兒的小手指著天花板,請求說。

女人的內心一陣躁亂。每次女兒這樣的請求,都像針一樣刺傷她的心。開始的一年,針針見血。她反抗過,不給她風扇,不給她玩兒電動火車,不給她一切僵硬的、死板的、沒有改變的機械事物,不給她任何她看了就眼也不眨能看一個小時的東西。她想給她美麗的花朵,快樂的歌唱。但女兒對這些隻看一眼,然後,就會轉向她的風扇,唯一能代替風扇的,是紅燈籠,但女兒看燈籠,不是看燈籠的美麗,而是同看風扇一樣,女兒隻愛它的轉動,那種機械地、無止無休地轉動。

她不給她這些。她們像兩個好鬥的小母雞,對峙著,毫不讓步。後來,女兒大哭,哭得喘不過氣來,她抱著女兒哭,一直哭到兩個人都筋疲力盡地倒在地板上。

也許我們應該再生個孩子。丈夫撫摸著她的雙肩說。以前的渾圓的雙肩,現在的凸起的肩胛骨。這樣的溫柔在他們之間越來越少。隻有在雲雨纏綿之後,丈夫才會這樣溫柔地說話。這時的丈夫,少了平日的壓抑和苦惱,他們還能體會到從前那種貼心的交流。更多的時候,她用冷淡拒絕丈夫的求愛,她無心再做雲雨之事,她的精神壓抑到快要崩潰。

而丈夫,因為壓抑得太久,爆發得也快。有時在丈夫沉沉入睡之後,她會恨這個睡在枕畔的人。她恨他能安靜地睡去,而自己則飽嚐失眠之苦。

愛情是什麼呢?愛情是生長在天上的雲朵,有時雲淡風輕,有時陰雲濃重。

可他們也曾有過或激情或繾綣的美好時刻,他們真心地相愛過。那麼和諧美好的愛情,飄在盛夏的街頭,晚秋的樹下,明亮,燦爛,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如果你們再有孩子會不會有自閉症。醫生說。自閉症每年都在增加,很快就會達到人口的百分之八。但是,醫學界一直不知道病因在哪裏,所以也就不知道怎樣可以避免。或者你們可以做一個DNA檢查,看看是不是你們兩個人的基因有問題。但即使基因沒問題,也可能有自閉症的孩子。而自閉症的兄弟姐妹,患有自閉症的幾率很高。

女人的目光,一直盯著醫生那雙手,那雙手碩大而柔軟,無能為力地攤開著。

他越來越沉默,她越來越悲哀。

怎麼辦呢?她知道自己不能總是這樣。她需要解脫出來。她去過教堂,也去念過佛。她坐在信徒和教徒之中,兩眼直直地看著前方。孩子,教父對她說,隻有有了信心,你才能卸下你肩頭的重擔。如果沒信心,你就不能得到解脫。

她沒有信心,甚至精神都不能專注。她經常感到自己飄在空中,心裏好像什麼事情做錯了,什麼地方不對了。是什麼呢?她問自己,沒有答案。

——女兒在風扇的轉動中,慢慢地合上眼睛,睡著了。女人洗了澡,換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衫。站在射頂燈的陰影裏,女人的身影清冷單薄。她把一頭散亂的長發梳理好,盤在腦後,盤發的雙手細長而柔軟,露出一張幹淨而清秀的臉。女人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今晚她不怕失眠,雖然女兒確診的這一年,她沒有過一個安穩的睡眠。即使躺在床上,她的身體也是僵硬的,好像一堆骨頭放在床單上。有時她很想與床單融為一體,她想象著,如果能貼在床單上美美地睡上一覺,該有多好,然而她越是這樣想,肌肉就繃得越緊。骨骼就像風扇的架子,生硬而桀驁不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