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報警(1)(1 / 2)

丹藍在與弗蘭克結婚後,就搬到聖布朗區這間新公寓。公寓麵積並不大,卻有三個房間。按說丹藍與弗蘭克隻要一間房就夠了,但丹藍想的是把在中國的孩子接來,生活穩定後,還可以把父母接來住上一段時間。弗蘭克不明白丹藍的心思,說你租這麼多房子幹什麼,丹藍就耐心地講給他聽。弗蘭克聽完笑一笑,說今天的事就想著今天就行了,你想得太遠了。丹藍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弗蘭克聽不懂,丹藍就不再向他解釋。按她以往的經驗,在解釋過程中每出現一個新的詞彙,他們就會討論很久,不是丹藍不懂,就是弗蘭克不明白,於是一雙黑眼睛和一對藍眼睛的對視就會現出迷茫和不知所措。後來弗蘭克說,我們為什麼要討論這些話題呢?這些是語言學家的事情,不是情人間的事情。

丹藍來自中國北方,弗蘭克是地道的魁北克人。據他講,他的父輩是愛爾蘭移民。當年父親愛的是母親的女友,但那女友不愛父親。後來母親和父親結婚後,一直過著平靜的生活,像涓涓溪水清澈悅耳。可見弗蘭西斯是個好人。他母親每講這個故事時,都這樣笑盈盈地結尾說,我的眼力不錯。

新公寓在綠樹掩映的小街盡頭,對麵是一個不大的公園,一條彎曲小徑,兩條長椅和幾棵老樹。丹藍和弗蘭克來看房時,特別注意到樓上安靜無聲。他們現在的公寓,樓上住的法裔女孩,是個派對動物,每個周末都有派對,嘈雜的人聲和搖滾音樂,讓丹藍不堪忍受。

樓上住的是什麼人?丹藍以防萬一地問。

是個老人,很安靜。管理員鼓著寬大得好像要垂下來的下巴,篤定地說,好像看透丹藍心思一樣。

丹藍很慶幸有這樣一個鄰居。租房合同一簽就是一年,中間如有改變,手續很麻煩。

搬進來後果然很安靜。丹藍終於如願以償。

大概一個月後,丹藍下班回來,看到搬家車停在樓下,三樓正在搬家,是一些亞洲麵孔。出出入入的人不少,分不出哪個是幫忙的,哪個是主人。丹藍進了家門,才意識到大事不好,整個樓板好像都晃動起來。蒙特利爾的房子,三層以下樓板都是木板結構,隔音效果不好。丹藍想這下慘了,怕什麼來什麼。但當時丹藍還寄希望於搬家的忙亂所致。幫忙的人走後,這樣的小公寓想必住的人少,清淨還是會再來的。

一陣雜亂之後,果然很快歸於平靜。那天是弗蘭克的生日,他們出去喝了幾杯,回來就睡下了。夜裏丹藍卻被一種奇怪的聲音弄醒,丹藍屏住呼吸,聽到來自房間的左上角,隱隱傳來女人的哭聲,還有人走動的聲音,那走路的人,腳步節奏很快,每一步都像打夯一樣,結實有力。在女人的哭聲中,夾雜著男人低沉憤怒的吼聲。丹藍完全被嚇住了,她連忙去推身邊的弗蘭克,弗蘭克睡得極濃,迷迷糊糊地問,你要幹什麼?丹藍說你聽到什麼了,弗蘭克閉著眼,說,聽見你叫我了。丹藍說不是,你沒聽見女人哭?弗蘭克也不睜眼,隻把胳膊伸過來,摟住丹藍說,哪有女人哭,你做夢了吧?丹藍屏息再聽,果然夜色安靜,沒有一點聲音,望望百葉窗外,一彎月亮朦朧地照著,連樹的影子都一動不動。

這真是個雲淡風輕的夜晚。丹藍卻再也睡不著。明明聽到樓上異常的聲音,怎麼會突然沒有了呢?真是好奇怪。丹藍忍不住展開聯想,會是怎樣的一個情境,希望隻是夫妻間小小的爭吵。

接下來幾天,樓上都很安靜,丹藍也就忘掉了這件事。說

到底,如果不是樓板太薄,或自己不合時宜地醒來,夜半的夫妻吵架,隻是個人隱私而已,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有天下班,丹藍開門時與一個老太相遇,老太挺熱情,張嘴就說,你好。丹藍一聽是漢語,連忙回應說,好,你也好。那老太就說,我剛搬來,以後是鄰居了。丹藍這才想起搬家那天,這個老太站在車旁。丹藍就問,您這是幾口人哪?老太說就三口人。我兒子兒媳和孩子。丹藍就明白了,這幾年的新移民生了小孩兒忙不過來,許多人把國內的父母簽證過來,幫忙帶孩子。想必老太也是這樣的。

說是老太,其實也不老。丹藍打量她時想,大概也就是50多歲,有著廣東人特有的高顴骨和黝黑皮膚。普通話說得不很好,卻也流利,兩人客套了幾句,就各奔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