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音提琴(2 / 3)

“看過”,桌也露出了心思被別人聽了去的詫異表情,“我剛想到這呢。也許,我們稍加訓練也可以表演‘穿越長城’的魔術”

好吧,我就當他是一麵肉體和靈魂都能映射的鏡子,“如果我沒猜錯,若天一定喜歡你來著?”

“嘿,說什麼私密話?我們三個一起喝”,若天把酒杯舉到我和桌的中間,我(也許是我們都)覺得很有趣:數下來是三個人,但感覺隻是兩個人。

酒杯剛落下,若天就在我耳根低語:“不許你們兩個私下說我”,說完馬上又轉換成笑臉迎上那堆舉在空中的酒杯。

“看來你和我一樣,不太擅長酒桌上使舵”,桌的眼中,有相當老朋友似的信任。

“是啊”,我說。看來我們三人中,隻有我會毫不識趣的講到若天,“怎麼會喜歡上低音提琴的?”

我對樂器一直抱有難以割舍的情懷,除了音域很窄的我們雲南少數民族樂器,葫蘆絲啊、野山葉啊什麼的。以前還練過吉它,練得手指起了繭也沒有多大的斬獲。一番批評與自我批評後,我想大概是我天生對音階的敏感不夠。我一直有個誤區,認為一首歌完全可以隻用“哆”就唱完,或者用“唆”也行,任何一個唱音名都可以,我不太理解“咪唆啦咪唆”比“啦啦啦啦啦”好在哪?自認為節奏感還是不錯,一起卡拉OK的弟兄們都“啊”了,我才在字幕剛剛變色的正確節拍點上“啊”了出來。後來有一次在一個朋友家裏聽發燒音響,朋友的一個觀點使我如釋重負:“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玩樂器的,得有天份。全世界六十億人,有那麼一萬個玩得好的就OK了,要不哪出得了那麼多CD?剩下的我們五十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人,學會欣賞音樂就萬事大吉了”。我於是愜意地將吉它放入衣櫃的最裏麵,兩袖清風,聽音樂去也。

“以前練小提琴來著”,桌動了動左手的手指,大概在追憶小提琴頸上的品格觸感,“還在我哥經營的一個音樂吧裏演奏過。後來音樂吧裏來了個很狂野的女孩,陳美式的,穿皮褲、露臍裝,叉著腿演奏小提琴,和著搖滾鼓點、狼嚎電吉它,將整個音樂吧火爆得人滿為患。漸漸就沒有了我的位置,當然,我也得將精力更多的投入到高考的準備上。倒沒有什麼嫉妒,隻是喜歡不來那種音樂,但更甚者,她竟讓我對小提琴也喜歡不來了

“考上了離開家的大學,也就離開了那片音樂。那段時間,很懶散,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樂器更是想都不想,我差不多要忘了自己曾經拉過小提琴這件事了。後來結識了一個爵士樂迷,跟著他迷上了爵士樂,對,這基本上算是那時唯一值得期待的事。和他一起去黑市裏淘CD,很難,所以淘到的都跟珍寶似的收藏,非常小心地拿出來聽,聽完非常仔細地收回封套,聽得昏天黑地,眼淚婆娑。我那朋友是我見過的唯一聽爵士樂會哭的人,哭得無與倫比,後來我也學會了”

我聽搖滾樂哭過,我把它當作不好意思的事件,從沒跟任何人提過,現在回頭一想,這怎麼能是不好意思的事件呢?

“有一天傍晚,從打工店下班回學校的路上,很幸運的聽到了一次現場爵士樂。說它改變了我的人生,可能過了,但它確實扭轉了我的人生方向。兩個老外,白人,一個是五六十歲的老頭,頭發和胡子都硬撅撅的發白,精神矍鑠,有點像那個......肖恩.康那利。所有帥些的老頭都像他吧?哈,另一個是女的,三十歲的樣子,算不上美,臉上有雀斑,笑容很燦爛,身材透著白種女人張揚的性I感,她背一把木吉它,老頭坐在一把椅子上用手指彈奏一把低音提琴,我以前隻見過拉低音提琴的。絕對爵士樂!還用中文寫了張紙牌立著:‘不用給錢,也不用謝’。女子掃動著琴弦,幽幽地唱了起來。是比莉.霍麗戴爾的歌。老頭深厚的低音提琴聲鋪展在歌聲下麵。我有些站立不穩的暈眩,有什麼東西悄悄地來臨,我從未有過這麼美好的體驗,不能呼吸、生命停止了代謝的柔和、靜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