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為左相之女,芳華絕豔,引得無數人踏破門檻,不為親事,隻求一睹芳容。而她坐於閨閣之中,纖指輕彈瑤琴,不聞此事。
一次花燈節,一郎雖著窮裝,可麵露玉色,風華之態難以遮掩,一詩完畢,竟成了燈會上的焦點。
他隻是一名書生,才識淵博,兩人一見如故,後日動情。
那一夜,燈光斑駁琉璃,相許終身。
他說:“若有一日考取功名,即使傾家蕩產,我也會為你鋪上十裏紅妝!”
後來太子拜訪,原本隻是寥寥幾句,但言語中竟有賜婚之意,她才學不淺,自是聽得出,固執的心突得上來,字字珠璣:“太子何意,我父乃朝中重臣,殿下不聞臣子之意便硬逼臣子之女,這便是皇家風度?楊舞領教了。”
左相聽聞此事,卻是大怒,當即拉著她麵聖。
一封斷絕之書開始流傳世間,絕義之始,改變了她的人生。後有臣相之女流落在外。
那天外出,她看到一道熟悉身影,追了出去。她相信他,相信他們之間的海誓山盟,盡管心中有一絲慌亂,但還是說出了不為丞相之女的事實。
哪知他隻是輕蔑一笑道:“這位姑娘你是不是弄錯了,我所娶之人為丞相之女,金枝玉葉,乃大家閨秀,而你隻是一名風月女子,身份低微,藍顏無數。”
她呆滯了一會,看著那人離去,忽的又冷笑一聲,她可以為他棄相女身份,甚至入住春風樓。而現在,好啊,做的真好!原來,他看中的隻是她的身份,我咒你,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咒你食盡人間苦味,直至千瘡百孔!
數月後,一道聖旨賜下:丞相與太子勾結謀反,證據確鑿,若不嚴懲,朕難對先祖,為江山之安穩,社稷之豐碩,命明日午時遊街處斬,欽此!
隻如一道雷劈下!
一日已過,她拿著往日書生給她的書物,打算去火場燒了。過火場正欲交給燒物人時,一名莽撞的婢女衝了上來,將籃中的紙卷撒了一地。她本也不怪婢女,倒是幫她撿起了紙卷,當一眼瞟到那字跡時,目光猛地縮緊。
(與言兄相賭,卻輸,扮一日書生。
遇千金,容顏姣好,溫婉豔麗。
此生從未有如此鍾情,我本許她十裏紅妝,哪知謀事暴露,不可挽回。)
扮書生!她目光犀利的看向婢女,那婢女卻是手荒得緊,當即抽出她手中的書,向火堆跑去。
“他是誰!”
婢女沒有理她,甚至沒有停頓。
她揮袖拋出幾粒銀子,聲音凜冽:“說!”
“這是太子殿下的筆錄,是……是聖上下令將太子所用物品全部燒毀。”
一滴清淚悄無聲息落於地麵。太子殿下!
她拿過燒物人手中的書物:“這個不必燒了。”
午時,丞相府及太子府三千多人跪於刑場之中而昔日的太子褪去了以往的金色紋衣,即使窮穢不堪,卻還是遮不住身為儲君的傲氣與尊貴。
“午時已到,行刑!”“慢著!”
兩陣聲音同時發出,一名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刑場,麵色平靜,一步步走到太子麵
“我該叫你蕭葉,還是尊貴的太子殿下?”
他沉默。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沉默。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合起來的陰謀?你可知我曾經等待著什麼,而現在呢?萬劫不複!你用假意讓我脫離困難,認為我可以安全逃出此劫,是,沒有外傷之苦,可是我的心在痛,你的每一個字都有像針紮般讓我的心止不住的流血。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的庇護,從來不需要!”
“夠了!”他冷眼相對,“這裏是刑場,乞容得你放肆!”
“此人擾亂行刑時間,罪該萬死,念其初犯,杖打二十扔出去!”
終於,她的臉頰開始滴落眼淚,她掙紮,掙紮著,企圖掙脫臂上的手,卻看著他一步步遠離:“蕭葉你不能這樣,不能丟下我,你說過許我十裏紅妝,看繁華江南,走山川河流,你怎能棄我!”
一丈又一丈的板子挨在了她的身上,流下來的不是血,而是一潭清水。她恨,悔不當初!
一年後,河流邊,一名女子愜意的靠在墳墓旁喝著那一壇醉花釀,他曾對他說,她琴藝雙絕,平生最愛聽那一首《鳳求凰》,可惜,她看了看那一雙殘手,紅痕滿布,結滿了痂。一年前的下葬,她風裏雨裏的追尋,甚至挖土試著將他從棺材裏救出,卻被人硬生生扯開,隻是殘了這雙手隻是不能再彈琴罷。
“今後隻能將這鳳求凰埋在土裏,故人相去了,這首曲又願彈與誰聽?”
“若是我呢?”楊柳樹下,一道人影從中走出。
她向那望去,一顆心忽的窒了息,他曾想過三生石上無數次相見的情形,卻沒有想到在這裏能夠相遇。
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她都不會放棄,黃天不負我,厚土不收我。一年的守墓,三年的傾心,終於換來了她與他的一生一世一雙人。